沒等安生說完,馨兒輕輕巧巧一讓,越過他的肩頭笑道:“山間克難,未有良醫,有勞君大俠啦。”
卻是君莫笑走近。
她將冷凌霜的紅絲娟遞去,裊裊娜娜,施糟,正色逍:“奴奴代我家相公,謝過君大俠慨施援手。”
君莫笑逍:“夫人客氣,我也只是略盡棉搏,談不上援手。”
接過紅絹,替安生剝除衣覆。
君莫笑抜劍的手法與斬擊同樣收發由心,安生受的只是皮肉傷。游俠周游人天下,接受各地武者的挑戰,隨身攜有靈驗的金削藥,包扎手法更是一絕。君莫笑精于此道不遜用劍,經他理創、施藥、捆扎等,安生頓覺肩上一陣清冽入骨,腫痛大見消解,已能勉強活動。
魚詩蘭道:“這是冷家妹子冒著開罪師姊的風險,也要交給你的一份心意,你可別辜負了人家。”
盈盈一笑,轉身離去。臺底入口已不見冷凌霜霞與二姝的蹤影,連莫欺霜亦都重新入座,由下往上再難望見。
諸女皆去,百越公主終于意識到自己站在這里不大合適,適逢金甲衛們繞了大半個場子、好不容易灰頭土臉地蹭來,沒好氣地瞪了安生一眼,被眾人簇擁而回,心想這小賊忒愛拿人家的絹兒,原來是賊性不改,與送絹的個個都有貓膩!
安生與君莫笑都很沉默,君莫笑沉默地替他敷藥裹傷,一旁朱五總是亦步亦趨地看,虔無涯雖也頻以眼角窺視,卻隔得遠些。而安生的沉默,卻是望向遙遠的山間。
“安大人擔心流民的去留?”
君莫笑笑問。
安生本想回答,心頭卻有別樣疑惑盤據;掙扎片刻,終于忍不住開口:“君大俠為何代表南境出戰?”
“自是為了流民。”
“既然如此,君大俠何以認輸?”
君莫笑啞然失笑。這話若出自他人之口,恐有嘲諷的嫌疑,但他知道少年并無此意。“因為我確實敗給了安大人。”
拎起插在地上的倚天劍,大如手盾、形似鐘磬的古樸劍鍔上方三寸處,藏鋒的薄刃兀自貫穿劍身,仿佛與平滑如鏡的鋼材融為一體,幾乎看不出嵌合的口子。
安生意識到自己的出言無狀,縱使胸中似有一股難言的迷惑與不平,亦不禁微感歉赧,低聲道:“君大俠對不住,我不是那個意思。以您的修為,扭轉劣勢直是易如反掌,若要將軍收容難民,君大俠便不該認輸,應當將我打倒;若不為難民,大可不必與戰。我不懂,這戰與不戰,卻都是為了什么?”
“安大人弄錯了兩件事。”
君莫笑正色道:“在我看來,比武是極單純的事,贏就是贏,輸就是輸,縱使旁人沒看出來,只消兩人心知肚明,也就沒什么好爭的。安大人興許不明白,適才一戰,確實是我輸了,此事并無疑義。”
將倚天劍舉至面前。安半信半疑,握住刀柄一奪,刀身依舊不動,儼然在劍身里生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