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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稀拉拉的紫色光點從天空上破裂的創口飄落到地上,暈出迷蒙的光環。
到處是斜插著的各式兵器,以及枯骨。極遠處,是怪物混亂的嘶吼聲。
這是帝國墳場,從來都是生命的禁地,邪念的侵染更為它蒙上瘋狂與混亂的面紗。
邪神還不能主宰這里。
黍離反手持刀,矮著身子沿石壁靜步向前,他的背后,是只剩右臂的嵐,他與她的身上都蒙著靜謐的灰白色。
他們來到死地,為了活著。
長長的石壁上攀附著枯黃的藤條,胡亂垂下,顯得有些潦草,藤條之間不時看見尖且瘦的小蟲。
“沒有發現怪物。”
“嗯,也足夠安靜。”
“檢查一下石壁與地下,不用太廣,我們只在這里稍作歇息。”
嵐左手按在石壁,并不用力,感知著石壁中是否有活著的怪物。極意流派擁有憑借強大的意志索敵的能力,限制是需要敵人同樣有著強大的意志。
但弱小也不被視為存在。
孤獨其實也可以索敵,但是黍離剛剛領悟了現在正在使用的被他稱之為“世界”的能力,也就沒有同時使用其他能力的想法。
“沒有。”嵐說完,站直了腰,望向天空。
黍離也抬頭不語,紫色的光點遠遠近近明明暗暗分布在他的視野。那是被侵染的星光,自天空上的裂痕背后滲透過來。星界已經死去。
“今天也沒有下雨。”嵐忽然說道。
黍離嗯了一聲,沒有后文,兩人便這樣沉默下去,只有遙遠的地方,光點起伏明滅。
雨水的邪神自那日過去,再沒有出現。
黍離已經很久沒有睡好覺,而嵐比他還要煎熬,極意可以強行忽視斷臂之后的重心偏移,但被邪神種下雨水的森冷依然在她斷臂的創口處附著,這是永遠難以磨滅的詛咒。
即使她第一時間便自斷一臂。
忽然,石壁遠處的藤條上落下了一只鮮紅的小蟲,啪嗒落地的時候發出了一聲稍顯尖利的特殊蟲鳴,黍離還沒來及收回目光,便下意識循聲朝那里投了一支短槍,短槍破開蟲聲扎在地上。
喪鳴蟲黍離只是聽到這特殊的蟲鳴,臉色就有點難看。
這是很早時候用來喚醒魔像的手段之一,是帝國之前,黍離只在課本見過,哪里記得提防這種東西。他以前也沒有關注過怎么在帝國墳場生存。
黍離想明白了的同時,山壁顫動了起來。
細碎的塵土紛紛揚揚,藤條抖動下本就不多的枯葉,也抖下更多的喪鳴蟲。
喻三七瞬間撤去“世界”,不去拾取短槍也不再處理喪鳴蟲,帶著嵐往更遠處的地方逃去。
幾乎是同時,轟然一聲巨響在他們背后炸起,迸裂的土塊從后崩向前。
很快,黑影籠住了他們。
黍離的神色忽然沉靜。
他右手握住僅有的短槍,利落的轉身,借著力還在地上滑了一小段距離。
他看見了敵人。
石頭的巨人站直了它的身子,而它的石拳也已經錘入了大地,那正是他們曾歇息的地方。它應該是嵌在山體中。
“不準靠近”它怒吼。
黍離很快評估了它的危險程度,幾乎是瞬間,他就明白,這不是他能對抗的造物。
兩個人也不行。
但巨人顯然被寫入了主動出擊的邏輯,大步一邁竟要到了二人面前。
黍離沉默。
他知道,這一戰或許已避免不了。
鮮血澆透了大地。
黍離劇烈喘息,艱難的站直,好一會才終于送了手中已經斷裂的短槍此時已經只剩下半截槍柄,而另一半,正插在石頭的巨人的能量核心處。
很僥幸。
這是一只未成之作,要害尚裸露在外面,否則他不可能有活下來的可能,更不要說擊毀。
嵐的情況不必他好多少,但憑借極意流派極其不講道理的意志,她硬是抑制了鮮血的涌流,也勉強忽視了傷重帶來的部分負面影響,維持了一定的戰斗力。
巨人倒地之后,便散作凌亂的石頭,堆在他們面前,嵐邁過石堆,轉身道“這里有個山洞。”
黍離終于平緩了呼吸節奏,他晃晃頭,走向嵐,“我們進去。”
激烈的戰斗造成了浩大的聲勢,雖然這是帝國墳場的日常,并不顯得突兀,但是,循聲而來繼而開啟又一場廝殺也是這里的日常。
黍離強提一口氣,將原先擲出的短槍握在手上,而后縱身上跳,拽住視野范圍中最蒼綠粗壯的藤條,騰躍進了半空的洞穴。
而此時嵐單手插入石頭中,也跳了上來。
她將洞口稍微掩住,并不指望能有多隱蔽,但是至少可以不會被直接闖入。
黍離呼吸平緩,意合平靜勉強恢復了幾分實力,而后調用憤怒的力量,點起了微弱的火光。
這是一條極窄的道路。
黍離走在前面,借著火光照亮這條窄道,有些地段讓他不得不側過身子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