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渴了。”
黍離停下了步子,沉默地遞去水囊,抬眼看了看天色。
還好,還能繼續趕路。
麥秀小小抿了一口,然后仔仔細細地擰好,重新遞給黍離。
黍離沒有接,所以麥秀很安靜地抱著水囊,好像抱著珍寶一樣。
她乖巧地站在黍離的背后。
因為長途跋涉,除了麥秀輕輕說了一句之外,兩人再沒有交流。
昏暗的天地,灰色的大地,這里就是地圖上說的灰色大地。
黍離站在原地,靜靜思索著接下來要去哪里、干什么。
想在這個世界里活著,做的越少越好,若能一直避著怪物與邪神,再只顧掙扎求生不管閑事,便能活的長久一些。
而這都需要提前計劃好接下來的行動,并給突發情況做好預案。
主武器沒了,得找一把刀劍暫用,短刀是不夠用的。
黍離不想過多參與戰斗,但這并不意味著不再武裝自己,他還沒有資格放下武器。
水囊里的水也不多了,接下來要去找一處水源,裝一些水。
這里原是沙漠地帶,水源匱乏,即使末日改變了沙漠地帶的風貌,炎熱依然是白晝的主題——更準確的說,是悶熱。
在這里,每一處水源都代表一只或者更多的與水相關的怪物,最常見的大概是水惡魔。
而除去被怪物占據著當做巢穴的水源地之外,這里怕是沒有水了。沒有怪物棲息的水源必然會在炎熱中氣化,而后消失不見。
估摸著麥秀應該休息好了,黍離簡單地示意了一下,提了提背包肩帶就準備趕路。
可就在這時,風起了。
黍離在聽到細微的風聲時,整個身體快速繃了起來。
他無聲地抽出短刀,雙眼銳利的盯向了風吹來的方向。
西北。
那里空無一物,但黍離戒備的依然很認真,就像防備著一個很強大的敵人一樣。
麥秀一看到黍離進入戰斗模式,就趕緊躲到了黍離的背后,緊貼著、卻又不妨礙到他。
這是她能跟在黍離身邊的很重要的一個理由,她不礙事。
什么都沒發生。
黍離漸漸放松。
不是風惡魔,只是普通的風。
危險解除。
黍離一言不發的開始往前走,當一個地方變得不安靜,遠離便是避開危險最有效的方法。
哪怕可能并沒有危險。
沒有風的時候,整個世界都很安靜,黍離腳踩在灰色大地上,也沒有聲音。
輕緩無聲的行走,是活著的最基本要求之一,怪物的感知遠比人類敏銳。
除去偶爾出現的枯草、潛伏著怪物的廢墟、水源之外,灰色大地幾乎是一無所有,整個彌漫著陰森詭秘的安靜、不、是死寂。
至少黍離視野里,能比枯草高的,他之外就只有麥秀了。
麥秀安靜的跟在黍離身后。
天空不時閃過一道道幻影,仿佛巡游灰色大地的邪神爪牙。
麥秀有點害怕的微低著頭注視黍離的背,心中一遍遍重復他說過的話。
不怕不怕不怕不怕不怕……
但還是怕啊。
黍離沒有回身安慰麥秀的想法,他現在在思索,接下來該往哪邊走。
這里已經是他得到的地圖里,最安全的地方了,這里甚至可能沒有邪神在注視著,太貧瘠了。
貧瘠到人類與怪物都很少,連麥秀這個小姑娘都可以戰戰兢兢卻平穩地獨自活了兩三天。
麥秀是黍離撿到的,從一個沒有被怪物占據的矮小廢墟里。
他觀察提防了很久,情緒之海的勾連告訴他,這是人類。
黍離信任這個結果。如果連他自己的力量都不信任,那他也不可能活的下來。
何況能欺騙情緒的,都和極上位的邪神有關。對于那種位格的存在來說,一次注視便是一場儀式,一場足以讓它獲得一切的儀式。
要想活得長,就要少做多余的事情。不做不錯,多做多錯。
那些多余的事情一旦構成某種隱秘的儀式,就會引來極強的怪物甚至邪神,那樣,生命就結束了。
儀式,是邪神籠罩在整個世界的陰影,它們就像帷幕一樣,將希望遮在人類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