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目送孫漢廣遠去,黍離并沒有找到鏡湖入口或者等水之精靈接引他的想法。
他要去看看這片樹林。
據水之精靈的敘述推論,灰霧之林不該是這樣和平。
這種環境不可能將她們囚困在鏡湖之中。如果能自由的飛翔,誰愿意被困在不得展翅的籠牢中。
水之精靈不正像是華美鳥籠中金絲雀嗎?
可惜黍離也不比她們要自由多少,行走蒼茫天地,那詭怪無形的危險更加的多。
籠牢之中,至少可以避免其他的危險。
黍離低頭盯著秋水,看著它慢慢從顫鳴平靜下來。
“我能感到你的靈性,但我要告訴你的是,現在這個世界,并非靈性越高越好。”
“我明白什么叫見不平則鳴,或許這是你作為名刀的……社會責任?”
秋水刀一聲清鳴。
“但不一樣了,以前謂之曰邪祟的,現在遍布大地,以前謂之曰眾生的,現在茍延殘喘。”
黍離輕輕拍了拍秋水的刀鞘,語氣輕緩,“刀鞘,是一種克制。而克制,是為了長久緘默后的那一聲錚錚清鳴。”
秋水安靜了下來。
有靈性的名刀并不意味著誕生智慧,黍離也并不是說服了秋水的靈性。
是因為【克制】。
說那么多無非是為了減輕秋水刀的抗拒,剩下的些許阻力對黍離來說,不算強。
邪念鋪滿世界,壓制了很多力量,浩然正氣這樣的力量甚至直接泯滅不見了。秋水刀的刀意被壓制的很厲害,至少比情緒被壓制的程度重。
否則全盛的它若是不愿陷入緘默,可以以刀意掀起百川灌河的異象。
這一切都在邪念之中成為了空中樓閣。
黍離無意感傷,往遠處走去了,是和“領主”離去方向相反的遠處。
那存在于此地的危險,看來應該在避著“領主”。
黍離漸漸用“領主”來代稱孫漢廣。他看得明白,那張揚著的藤蔓或許代表著灰霧之林中的某個隱秘存在。
或許是詭異隱藏著的怪物。
或許是孫漢廣本身的邪念。
或許是被稱之為【防護林】的那道秘術。
或許是邪神的寄生。
一切猶未可知。
但黍離并不好奇其中的隱秘,他沒有濃郁的好奇心。
樹林并不算安靜,黍離能聽見各種昆蟲的低鳴,很細碎,雖然稱不上此起彼伏,但卻賦予了這座枯黃色和霧白色為主色調的樹林以頑強的生機。
在其他地方,昆蟲可不常見。
黍離一邊觀察,一邊平淡的避開樹木的枝條。
有些樹顯然要粗壯一些,似乎樹齡更大一些,而其他的樹雖然樹干細些,但樹皮卻肉眼可見的緊致。
黍離只憑經驗便判斷出,后者邪念侵染的程度要高一些。
而占的份額多的,恰好也正是那些邪念侵染更多的樹。
是因為邪念侵染得不多的樹更難適應邪念的環境么?
黍離平靜一刀劃過一棵約莫碗口粗的樹,并未拔刀,但刀鞘便足夠了。
這棵樹的缺口并不平整,但也足夠讓黍離得到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年輪。
黍離并不能看出這棵樹的種類,他在舊時代也不是植物學家,自然不能通過年輪看出這棵樹的樹齡。
但以前有人教過他,看一棵樹是自末日前活下來的還是末日后生長出來的,有一個簡單的方法。
──邪輪。
邪念降臨的那一年,還能生長的樹會出現一圈較之之前黑很多的年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