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其他人一樣能聽見。
而與此同時,白地走到屋中間蹲下,將帶回的物資散開。其他人開始整理分類,而藥草則被莫小柒接過來進行初級處理。
到一個地方先是偵查,而后是掃蕩及警戒,而后才是駐扎與搜集,以及與此同時的繼續偵查與戒備。
銅駝是這個團體的核心。
一名萬夫長的軍事素養才是他們活到現在的關鍵。
黍離下意識看向了嵐,卻看見嵐將頭枕在門框上、略微仰著頭、一直在看著他。
他笑了一下,卻避開了嵐的視線。
黍離望著他們來時的路。
屋里的報告依然在繼續,所有人都整理好了物資背起來,等著銅駝的指令。
“水是必須取的。水孽處取水需要凈化而且危險,而巢穴未知且不一定有水源。”
“如果是往日,我必然選擇水孽。未知比危險更加危險。”
銅駝拄劍望向黍離,而后盯著嵐——的斷臂。
“隱約雷鳴,風雨將至。驚蟄了,那位雨水的邪神可能要來了。在這個時候,水孽可能會成為祂降臨的跳板,我們賭不起。”
黍離收回目光。
他想說些什么卻難以開口,最后只是沉默的聽著。
“我還是那句話,如果有人覺得不該管黍離和阿嵐的,可以離開。我不會挽留,也會給齊物資。”
沒有人回應。
銅駝拄劍的手微微用力,“那好,和以前一樣,我們出發。”
林棵帶著白地率先前去,方向正是三十零零、也就是正北偏西六十度。
銅駝往外走去。他的背后,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背起皮質的背包,沉悶的女人提著兩個葫蘆還背著三個水囊。
云三又看了一眼黍離,然后跟了上去。莫小柒抱著藥草包在云三后面,乖巧安靜。
嵐笑了一下,“人家看了你好幾眼呢,不回一個?”
很明顯她指的是云三。
黍離沒有笑,“走了。”
嵐撇了撇嘴,卻沒說話,和黍離一樣盡職的斷后。
距離遇到那位雨水的邪神已經有半個月了,黍離的情緒之海慢慢從憤怒的洶涌中平復,而嵐也終于習慣了斷了一臂的影響。
對于極意一脈來說,以極致的意志扭曲自己的認識并不算艱難。
銅駝接收兩人之后,一直讓兩人負責斷后,也曾直言事不可為的時候他會放棄他倆。
但黍離依然覺得感恩。
隨著銅駝一起逃亡的路上,他難得的找到了一種安心感。
大概是很久很久以前和導師第一次去野外時的那種對導師的安心感。
唯一讓他擔心的是,這半個月沒有下過雨。
這有違于節氣規律。
黍離知道,那位雨水的邪神現在可能正如盤起的毒蛇一樣,在等待著一次出擊的機會。
離祂曾經降臨的地方越遠,理論上他們便越安全。
所以越遠離,黍離就越擔心。
雨水的邪神口中那句“我將于每一個雨夜凝視著你們”的詛咒,黍離一直記在心里。
于錯落的廢墟之中,黍離忽然對嵐說,“我們再落遠一些。”
嵐沒有回答,只是安靜的跟在黍離的更后面。
蒼茫大地上,一行人斷斷續續躲躲藏藏的往前逃亡。
沒人知道前面會有什么在等待著他們,也沒人在意。
驚蟄時節,萬物出乎震。
在破碎的大地之上,在邪神與邪神的犬牙差互中,被驚起的人類們依然在為了活著而活著。
活著是最后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