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中年聞言有些動容,唏噓道:“是啊,是啊,這就夠了。”
停頓片刻,黑袍中年臉上換了一副憂色,開口道:“只是,如今朝中正值權力交替之際,明遠兄處在廟堂,如同深陷旋渦,四下都有暗流涌動,君,萬萬要當心啊。”
“須知你的主張雖是利國利民,但卻已得罪了許多人的利益,恐怕……”
田明遠見其一副憂心忡忡的神色,不由出聲安慰道:“江穆兄勿憂。朝中的局勢看似混亂危險,但都是因為太子還未即位,名不正言不順。只等太子登臨大寶,田某管叫那些拖后腿的人無話可說。”
“到時,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
說到此處,田明遠的臉上已然出現了一副蕭殺之色,目光狠厲。
黑袍中年嘴唇一動,還欲再說些什么,碼頭蘭舟上的船公已然輕點竹竿,輕聲催促田明遠道:“老爺,該走了。”
田明遠聞言應了一聲,而后笑著看向眼前的黑袍中年男子,道:“這不懂事的奴才,又在催我了。”
黑袍中年男子望了亭外的天色一眼,道:“嗯,時候也確實不早了,那,明遠兄就快快出發吧。”
“好,江穆兄,來日方長,后會有期。”
“后會有期!”
告別黑袍中年男子,田明遠順著碼頭登上蘭舟,沖岸邊小亭中依舊在目送自己的黑袍中年男子揮手示意著,直到船漸漸開遠,消失在夜色中,他才停下手上的動作,貓著腰鉆進了船艙里。
船艙內卻還坐著一人,正是那位出現在大同書院,曾與趙廷短促交談過的英俊白袍青年。
他此時正盤腿隨意坐在地上,手中握著一柄細刃長劍,劍鋒在船燈的照耀下,微微泛著青光,看上去極為神異。
白袍青年端起桌上的金樽,將其中的美酒緩緩倒出,一滴一滴灑落在長劍上,酒水冒著白氣,順著劍鋒緩緩流下,最終竟沒有一滴沾在劍身上。
嗯,一柄萬金難得的神兵利刃。
“道完別了?”
見田明遠進來,白袍青年頭也沒抬,只是隨口問了一句,想來他與田明遠關系應是極為密切。
田明遠笑了笑,道:“道完了。”
接著他又補充道:“你可能不太理解,為什么我們人類道別,總是會如此鄭重。”
“因為我們不像你們,我們不會飛,我們走的很慢,我們每見一面,都很有可能是人生中的最后一面。從幽州到江州的路程,對你來說,可能只需半月不到,但讓我走,即使是騎著千里馬,星夜兼程,也需要走整整半年之久。”
說著他似是有些感慨,道:“記得吉莘初年,我為中書舍人,江穆兄為起居舍人,我們氣類相善,友誼甚篤。曾一同立誓,要堅持操守,輔君治國,成為一代名臣。”
“哈哈,一轉眼十幾年就過去了,這些記憶,回想起來就跟昨天一樣,令人難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