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是臨近夏至,可夜晚的冷風還是吹得人一陣激靈。
李秀蘭肩上披著一件襖子,手里捧著照明的蠟燭緩緩從里屋走了出來,黑色而巨大的影子在她身后長長的拖著,憑白生出了幾分詭異感。
她現在有些惱火,不,是十分惱火。
現在已經快亥時了,居然還有人跑來敲她一個寡婦的門。這要是被父母或者村里其他人看到了,豈非黃泥掉進了褲襠里——洗都洗不清了?
不知道避嫌的嗎?
一想到這里李秀蘭便愈發生氣,步子都快了許多。
來到屋門前,她舉起燭火默默等待著,等待著敲門之人報出姓名和來意。
畢竟,燭光已經透過門縫滲了出去,敲門之人此時也應該知道,屋里來人開門了。
……
等待半晌,卻還不見屋外之人開口說話。
似乎是與她抱著同樣的想法,在等著她先開口問詢。
“難道是聽錯了?”
李秀蘭站在門口,心中陡然冒出了這個想法,正欲俯身,透過門縫去看。
砰——
砰砰砰——
屋門再一次被敲響了,不同于前兩次的敲門聲,這次的敲門聲很是急促,力氣之大,連門扇都隱隱震顫了起來。
似乎屋外的人已經等不及了,想要踏進這座農院。
這一次李秀蘭聽得很清楚。
確實是自家的門在響。
那個沉默的敲門人沒走,還在門外!
正當李秀蘭心中泛起驚疑和恐懼,猶豫著要不要出聲之時,門外的人卻率先開口了:“秀蘭姐,開門啊。”
“嗯?”
這句話頓時讓李秀蘭放下了心中大半的警惕,尤其是,這道聲音聽上去極其耳熟。
敲門人認得她!應該是熟人。
李秀蘭松了口氣,卸下了門扇上的門栓,將左邊這扇門打開了一條縫。
一個身形壯碩的魁梧男子邁過門檻,大步走了進來。魁梧男子穿著一身短袍,長相略有幾分憨厚。
在燭光中看清了他的樣貌,李秀蘭長舒了一口氣,忍不住埋怨道:“是二狗啊,你說說你,敲個門半天也不吱聲,跟啞巴一樣。”
說著她又不禁有些疑惑,問道:“你上次來信不是還說,你被征調進什么‘屠魔軍’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怎么這么快就又回來了?”
“是不是給人家當值的時候,耍了啥麻煩?”
魁梧男子背對著李秀蘭,大步朝里屋走去,同時甕聲甕氣的道:“這事兒說來話長,姐,我餓了,先去里頭尋點飯吃。”
說完便不再理會身后的李秀蘭,邁過院子,鉆進了里屋。
李秀蘭搖了搖頭,笑罵道:“這小子,干活兒不給人家官老爺好好干,吃得倒挺多。”
她一邊感慨一邊重新關上了屋門,插上門栓,俯身端起燭火,笑著走進了里院。
“哎,二狗這榆木腦袋。話不會說,又沒啥子本事,都快及冠了,卻連媳婦兒的苗頭都看不見。嗯……這次回來,一定得讓他把終身大事定下來才行。”
走著走著,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李秀蘭的臉色猛然變得煞白,脊背上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我剛才一句話都沒說,‘二狗’怎么知道,門后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