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又如何”其實,洵溱已經猜出答案,但她卻故作懵懂,非要柳尋衣親口承認。
“站在身前的人更像是一手一腳、一招一式地教我做事。”猶豫再三,柳尋衣終于道出心中郁結,“我相信,他們對我絕無一絲惡意。只是有時候他們仍將我視作不諳世事的小孩子,有些事難免安排的過于細致,慣以長輩之姿對我耳提面命,唯恐我年輕莽撞。倘若事無巨細皆要插手,那么無論我在賢王府還是在湘西騰族,恐怕都是有名無實的傀儡。既不能獨當一面,又不能自由無束,徹底變成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紈绔子弟。如此局面實非我所愿。”
“名揚四海,威震八方的柳尋衣。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豈能甘心久居人下”洵溱故作恍然大悟地笑道,“說到底,你柳尋衣也難逃世俗成見。”
“我”
“人之常情,不足為奇不過我倒想聽聽唐阿富有何高見”洵溱擺手打斷面露愧色,欲言又止的柳尋衣。
“唐兄所言,確實令我有些意外。”柳尋衣一邊回憶著唐阿富的建議,一邊有選擇地簡單陳述,“他沒有因為自己是絕情谷弟子的身份而幫蕭谷主或騰族長說話,反而勸我設法擺脫這些前輩的控制,重新積蓄一股力量。”
“呵唐阿富此言看似中肯,實則分明針對謝玄和賢王府。”洵溱輕蔑道,“他很清楚蕭谷主舔犢情深,騰族長老謀深算,斷不會輕易像謝玄那般對你橫加干涉。至少,不會干涉的那么明顯。”
說罷,洵溱朝面色微變的柳尋衣輕輕一瞥,心知他肯定又在鄙夷自己滿腹算計,故而話鋒一轉,開始對唐阿富大加贊揚“姑且不論唐阿富的初心,單單就事論事,他的建議的確頗具道理,倘若你想在中原武林有所建樹,勢必名實相副,大權在握,絕對不能做任何人的傀儡。非我賣弄,此一節少秦王就做的極好,西律武宗在中原武林的一切事宜,皆由你這位副宗主乾坤獨斷。相比之下,謝玄的做法就有些”
“關于這件事,也許你和唐兄是對的,我的確不希望被人束縛。可眼下的問題是”
“問題是唐阿富在教你如何留下,此乃第二步。現在困擾你的是第一步,為何留下”洵溱胸有成竹地接話,“在沒有想清楚第一步之前,第二步毫無意義。因此,唐阿富說得再有道理,仍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不錯”柳尋衣驀然抬首,凝聲道,“既然你能道出我的癥結,可否再賜我一個解法”
“你想要的無非是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令你心甘情愿地留下,斗志昂揚地面對江湖中的是是非非。”洵溱不理會柳尋衣心態與神情的巨大變化,依舊云淡風輕地自說自話,“既然如此,我倒是可以給你一個留下的理由。”
“當真”聞聽此言,再也抑制不住內心激動的柳尋衣竟“騰”的一下站起身來,看向洵溱的眼神變得愈發緊張,“在下懇請洵溱姑娘不吝賜教”
“其實不用我賜教,你已經在做了。只是當局者迷,缺少一個人替你捅破最后一層窗戶紙罷了。”洵溱緩緩起身,踱步至柳尋衣面前,與其四目相對,一字一句地說道,“居廟堂之高則憂其君,處江湖之遠則憂其民。曾經的你不避生死,一往無前,初心是忠義,為的是報國。如今的你淪落江湖,而且是朝廷欽犯,沙場報國已然無望。既然如此,索性換一個目標,同樣無愧忠義二字。”
“咕嚕”柳尋衣艱難地吞咽一口吐沫,滿心忐忑地追問,“換一個換成什么”
“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