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態度堅決的金復羽,心知游說無望的隋佐索性不再替自己辯解。
但見他緩緩收起臉上的緊迫模樣,慢慢挺直腰板,身形高大的他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瞇起眼睛俯視著端坐對面的金復羽,皮笑肉不笑地陰陰說道:“金塢主,有件事我想你可能有些誤會,本將軍今日來此可不是和你商量的。”
“隋將軍,你早該如此。”金復羽面無懼色地抬眼看向隋佐,幽幽地說道,“你應該聽過一句話,叫"士可殺不可辱"。你想殺我,直接動手便是,又何必費盡心機地兜圈子。更重要的是,你竟用如此拙劣的伎倆誘我上鉤,簡直是對金某的羞辱。”
“你也應該聽過一句話,叫"好死不如賴活著"。如果你連明天的日出都看不見,又談何后患?”隋佐沉聲道,“驅虎吞狼也好,過河拆橋也罷,前提是你能活著離開這里,才有驗證真偽的機會。否則……”
“同樣的話,我也送給閣下。”金復羽不以為意地淡然一笑,“你有五千兵馬也好,十萬兵馬也罷,前提是你能活著等他們趕來。如果你連這間茶棚都走不出去,天大的功勞又與你何干?”
金復羽用最平和的語氣說出最致命的威脅,登時令現場的氣氛跌入冰點。
隋佐不由地一怔,因為他萬萬沒有料到,金復羽竟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要挾自己。
與此同時,站在一旁的宋玉幾人亦是暗吃一驚。因為他們很清楚金復羽的性格,向來言出必行,說到做到,根本不屑于虛張聲勢,故弄玄虛。
然而,隋佐可不是想殺就殺的無名小卒,他甚至不是江湖中人。僅憑他西京將軍的正統身份,足以代表蒙古朝廷的體面。今日的他奉命前來,當屬公差,此時殺他無異于向蒙古朝廷宣戰,這可是連大宋皇帝都不敢貿然決定的事。
“金復羽,我不信你敢殺我!”不知是出于震驚還是出于憤怒,隋佐臉上的肌肉開始抑制不住地顫抖,“對我出手的后果,你承擔不起……”
“什么是"后果"?如果我連明天的日出都看不見,又豈會在乎什么后果?”此刻,金復羽的情緒愈發平靜,也愈發令人心悸。
漸漸意識到金復羽不是在危言聳聽,而是真對自己泛起殺念,隋佐再也難以保持淡定。
畢竟,他現在所站的位置,距離金復羽實在太近了。
五千兵馬固然所向披靡,可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在金復羽這般武功深不可測的高手面前,一旦雙方搏命,隋佐幾乎沒有半點勝算,甚至連逃命的機會都微乎其微。
更何況,金復羽的身邊還有宋玉、冷依依、丁傲和董宵兒四位身經百戰,行事老辣的高手。
在命懸一線的生死攸關之際,饒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西京將軍,此刻也難免心生慌亂。但見他艱難地吞咽一口吐沫,雙手悄無聲息地緊緊抵住長桌,身體微微前傾,儼然已經做好隨時掀桌子的準備。
“魚死網破,對你我沒有半點好處。”隋佐強壓著內心的忐忑,態度再一次發生轉變,嘗試著對金復羽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退一步而言,即使我答應放過你們,外邊的五千勇士也不會答應,因為他們都是大汗和王爺的忠實擁躉,是只奉軍令不計后果的死士。所以即使你挾持我……甚至殺了我,都不會改變今天的結局。”
“那又如何?”
“明明有機會兵不血刃,大家都不用死,我們又何必自尋絕路?”金復羽油鹽不進的傲慢態度,令隋佐又氣又惱,“金塢主,你看這樣如何?除掉柳尋衣的差事,我們一起辦。至于一個月的期限……本將軍愿意在王爺面前替你們求情。”
見隋佐的態度發生一百八十度調轉,金復羽不禁面露驚訝,揶揄道:“隋將軍久經殺場,今天莫不是……怕死吧?”
“金復羽,你不要得寸進尺!”
惱羞成怒的隋佐真恨不能將金復羽生吞活剝,但尚存的一絲理智告訴他,此時一旦翻臉自己斷無活路。隋佐雖不怕死,卻也不愿死的不明不白。尤其是他在對峙中占據上風的時候,更不愿白白賠上性命。
隋佐強忍羞憤,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鎮定,企圖在最后時刻改變金復羽的心意:“當真撕破臉,今天命喪九泉的人絕對不止我一個!金復羽,說句不甘心的,憑你的本事只要肯效忠大汗,前途不可限量,日后的成就必然在我之上。而且我也不相信你愿意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和我同歸于盡,你在中原武林處心積慮打拼幾十年,豈能輕易舍棄?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杰",你是聰明人,應該懂得如何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