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的可說不準,幾位客官慢用,小的先下去了。”伙計在此混跡多年,見慣了與少林派有恩恩怨怨的江湖人,也目睹過無數次打打殺殺,自然明白禍從口出的道理,故而為免惹禍上身,他只是隨口搪塞幾句,便匆匆退下了。
“呸!”
突然,另一桌傳來一聲怪響,緊接著一道亮如洪鐘般的抱怨聲,瞬間響徹在客棧大堂:“小二,你們這是什么酒?怎么一點滋味都沒有?說!你是不是偷偷給老子兌水了?”
柳尋衣循聲望去,但見一個又高又胖的男人正端著酒碗,極為不滿地撇嘴嘟囔著。此人麻衣粗褲,破布鞋,圓不隆冬的腦袋頂上梳著一根朝天髻,后面垂著一綹小辮,桌前橫放一把長刀。
此人,正是曾在興元府長興客棧內,險些殺了琴魔舞妖的,麻衣刀客“鬼見愁”秦苦。
“客官,你喝的本就是人家剩下的酒水。我見你可憐,才讓你坐在這兒,沒找你要錢就算不錯了,你竟還挑三揀四?”伙計埋怨道,“若不喜歡,可以不喝!”說罷,伙計便要上前將秦苦的酒端走。
“別別別!”秦苦本來怨氣十足的臉,頓時變的喜笑顏開,嬉皮笑臉地伸手按住酒碗,憨笑道:“我喝!我喝就是了!嘿嘿……小二哥別生氣,剛剛是我不對。你去后廚看看,還有沒有什么剩菜、剩飯之類的,再給我拿點,桌上這些不夠吃的。”
“嘿!”伙計眼睛一瞪,指著秦苦笑罵道,“你還真把我這兒當善堂了?若讓掌柜的知道我偷偷接濟乞丐,非扣我月錢不成?沒有了!沒有了!吃完這點趕緊走吧!”
“人在江湖,難免三更窮、五更富,我的錢這不碰巧花光了嗎?嘿嘿……”秦苦厚著臉皮,耍賴道,“等我哪天有了銀子,定給你送來。再者說,現在外邊狂風暴雨,我出去豈不要變成落湯雞?小二哥,你好人做到底,再去幫我看看,順便拿點沒有兌水的好酒來,這清湯寡水的,喝的實在沒滋味。”
“我說你這人……”
“小二,給這位兄弟上些好酒好菜!”不等伙計斥責,柳尋衣卻突然開口笑道:“他今日的花費都算我的!”柳尋衣生性慷慨,素來喜好“多管閑事”,在天機閣時已是人盡皆知。
“好嘞!”伙計先是一愣,轉而痛快答應一聲,興沖沖地準備酒菜去了。
秦苦好奇地轉過身來,這才令柳尋衣看清他的容貌,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生在一張大餅臉上,甚是奇怪。潘雨音更是一時沒忍住,竟“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咱們認識?”秦苦疑惑地問道。說罷,他的目光在面色陰郁,一動不動的李老虎身上打量一番,眼中閃過一抹古怪的精光。
“不認識。”
“那你為何請我喝酒?”
“江湖救急罷了!”柳尋衣笑道,“更何況,區區一頓酒菜又算的了什么?閣下喜歡吃什么,只管點要,今天在下請客。”
聞言,秦苦眼珠一轉,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大手一揮,朗聲道:“那我可不客氣了!小二哥,再給我上十壇好酒,切五斤牛肉,雞鴨魚肉各來三份。嘿嘿……”
“你吃這么多,也不怕撐死?”湯聰諷刺道。
“怕什么?撐死總比餓死好!”秦苦也不惱怒,滿不在乎地笑道,“更何況是你主子主動請我吃喝,現在他都沒說什么,你這做手下的心疼個屁?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哈哈……”
秦苦此話一出,立即招來眾食客一陣哄笑。就連與湯聰同桌的許衡、廖川、廖海等人,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你……”
“湯聰!”不等湯聰反駁,柳尋衣卻突然開口道,“五湖四海皆兄弟,你又何必冷嘲熱諷?”說罷,柳尋衣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秦苦,心中暗想:“此人與我素昧平生,卻能一眼看出湯聰是我的手下,想來絕非庸碌之輩。”
一場小插曲轉瞬即逝,待酒足飯飽后,柳尋衣安排眾人回房休息。臨行前,他還專程上前,與秦苦互敬一碗酒,算是彼此打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