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也不推辭,躡手躡腳地在金復羽對面落座,同時將手中的書信輕輕放在桌上。
“塢主,洛陽來信了。”
“結果如何?”金復羽輕瞥一眼書信,淡然道,“直說便是。”
“端午當夜,洛天瑾的兒子洛鴻軒,強暴了鐘離木的女兒鐘離婉瑩。”宋玉一五一十地回稟道,“第二天,賢王府上下亂成一團,洛天瑾為救自己的兒子,不惜上演一出苦肉計。但他們沒能抓住狄陌,最后找了一個替死鬼。為讓這場戲演的逼真,洛天瑾把臟水潑在桃花劍島身上。當時,少林、武當、昆侖和北方武林中的諸多門派主事,皆在賢王府做客,據說場面十分尷尬。”
“呵呵……”金復羽笑道,“這場局狄陌做的極好,既毀了洛天瑾的名聲,鬧的賢王府雞犬不寧,又離間了賢王府和崆峒派的感情,可謂一石三鳥。好!甚好!不枉我將他安插在賢王府這么多年。洛天瑾急中生亂,糊里糊涂,竟然把臟水潑給桃花劍島,難道他還嫌桃花劍島與賢王府的積怨不夠深嗎?這件事瞞得過初一,瞞不過十五,洛天瑾早晚身敗名裂。經此一鬧,洛天瑾怕是沒工夫追查我們的秘密,我們亦可高枕無憂,專心籌備武林大會。”
“還不止!”宋玉眼珠一轉,故作神秘道,“塢主不妨猜猜,此事結局如何?”
“結局?”金復羽眉頭一挑,饒有興致地揣測道,“雖然狄陌的一石三鳥之計頗為高明,但憑洛天瑾的城府,絕不會讓事情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猜……他們把一切罪責全部推到替死鬼身上,然后再提出與崆峒派聯姻之策,以求壞事變好事,化干戈為玉帛。”
“塢主英明!”宋玉欽佩道,“實不相瞞,洛天瑾想出的解決辦法,與塢主的猜測一字不差。”
“這是自然。”金復羽漫不經心地笑道,“洛天瑾不是傻子,鐘離木也不是老糊涂。他們都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誰也不想拼個魚死網破,同歸于盡,不過是為彼此找個臺階下罷了。雖然鐘離婉瑩是鐘離木的寶貝女兒,可她終究只是一個丫頭。鐘離木老奸巨猾,豈會為一個丫頭而輕重不分,賠上整個崆峒派,以及自己辛辛苦苦幾十年的心血?更何況,事已至此,兩家聯姻是最好的結局,對賢王府、崆峒派,甚至是鐘離婉瑩和洛鴻軒,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畢竟,女子名節大過天,失節之事一旦宣揚出去,難免以訛傳訛,謠言四起。到時,只是吐沫星子都能將他們活活壓死。”
“狄陌這把‘劍’被塢主潛藏十幾年,如今鋒芒盡露……未免有些可惜。”
“滴水穿石的道理你懂不懂?”金復羽反問道,“此事看似和平收場,實則在洛天瑾和鐘離木心中,皆已埋下一根毒刺。雖然眼下看不出蹊蹺,可一旦時機成熟,他們隨時會反目成仇,毒發身亡。更何況,自狄陌斷臂之后,他在洛天瑾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遲早會被他人取代。到那時,狄陌這把‘暗劍’將再無半點價值。記住,一把劍藏的太久,難免會生銹。與其等它銹爛不堪,不如在它鋒芒最盛的時候,給予對手致命一擊。”
“塢主圣明,宋玉欽佩至極!”宋玉心悅誠服,但臉上的笑意卻愈發神秘。
見狀,金復羽不禁眼神一動,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遲疑道:“莫非……后面還有驚喜?”
“真是什么都瞞不過塢主的眼睛。”宋玉自嘲一笑,解釋道,“實不相瞞,塢主雖猜破洛天瑾的心思,卻沒有猜中此事的結局。”
“哦?”金復羽頓時來了興趣,忙道,“快講!”
“本來,一切依照洛天瑾的計劃進行,兩家也的確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只不過……”宋玉按耐不住內心的竊喜,激動道,“最后關頭,鐘離婉瑩竟然上吊自盡。”
“什么?”此言一出,金復羽登時一愣,錯愕道,“你是說……鐘離婉瑩死了?”
“死了!”
“真的?”
“千真萬確!”
“嘶!”
見宋玉信誓旦旦,金復羽不由地倒吸一口涼氣,呢喃道:“若是如此,事情將變的更有意思。鐘離婉瑩一死,他們的一切心機勢必功虧一簣,無論是喪女之痛,還是顏面盡失,崆峒派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必然與洛天瑾鬧個天翻地覆。真沒想到,這小小的丫頭竟有如此氣魄。”
宋玉趁機問道:“塢主,此事算不算意外驚喜?”
“算,當然算!”金復羽連連點頭,“眾目睽睽之下,賢王府竟然逼死人家女兒,實在天理難容。如若這般……想必賢王府與崆峒派已經撕破臉……”
面對金復羽的百般疑惑,宋玉卻是笑而不語。見此情形,金復羽的眼中陡然閃過一抹詫異之色,難以置信地追問道:“難道……還有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