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已過,夜色至深。
烏云遮月,七星樓外一片漆黑,正如現下的局勢一般,暗流涌動,混沌不堪。
房中,洛天瑾安之若素,靜如處子,借著朦朧燭火,品茶觀書。
謝玄鄰桌而立,不時為洛天瑾斟茶倒水,換燭攏燈。
此刻,謝玄的臉上充斥著一抹難以名狀的糾結之意,似乎有一肚子疑惑想要探明究竟。但他又不敢打擾洛天瑾的雅興,因此只能強忍群疑,閉口不言。
不知過去多久,靜如雕塑的洛天瑾突然身子一動,緩緩放下手中的書卷,而后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北齊書》云:‘事貴應機,兵不厭詐。’此言真切,正中要害。”洛天瑾有感而發,又好似另有所指。
聞言,謝玄的眉頭微微一皺,遲疑道:“府主,我……”
見謝玄閃爍其詞,欲言又止,洛天瑾不禁淡然一笑,道:“憋了一晚上,真是難為你了。”
謝玄一愣,尷尬道:“原來府主早已明察秋毫,反倒是謝某扭捏了。”
“想問什么便問吧!”洛天瑾笑道,“你我是兄弟,眼下沒有外人,盡管放言,不必忌諱。”
“其實,府主與金復羽在房中的對話,我也聽到一二。”謝玄躊躇道,“雖然府主字字非虛,但……”
“但和金復羽撕破臉,未免有些魯莽,是不是?”洛天瑾似乎看穿謝玄的心思,主動接話道,“你是不是覺的今夜的我非但莽撞,甚至有些愚蠢?是不是認為我和金復羽當場翻臉,不但毫無益處,反而徒增麻煩?”
見洛天瑾直言不諱,謝玄索性將心一橫,點頭道:“是。”
“繼續說下去。”
“府主遇事一向沉著冷靜,今夜雖說是故意演戲給各大門派看,但和金復羽明刀明槍地對峙,實在有些……草率。”謝玄吞吞吐吐地說道,“我知道府主因公子之事,一直對金復羽懷恨在心。可眼下正值多事之秋,我們即使要對付金復羽,也應伺機而動,蓄勢而發。如今夜這般當面鑼、對面鼓的翻臉,似乎不是明智之舉……府主意氣用事,非但令金復羽鄙夷,而且還會惹來武林群雄的恥笑。”
“若非如此,我如何能讓金復羽放松對我的警惕?”洛天瑾似笑非笑地反問道,“若非如此,我如何能讓他安心從靜江調派人手?若非如此,我如何能騰出手來扭轉乾坤,挽救危局?”
洛天瑾一連三問,令謝玄登時一愣,同時面露震驚之色。
“謝兄,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洛天瑾繼續道,“如果金復羽無時無刻地盯著我們,將全部精力都放在我們身上,我們在華山豈不是處處擎肘?步步受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