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輕響,門分左右。傷痕累累的江一葦跌跌撞撞地闖入房間,一時站立不穩,險些栽倒在地。
此刻,江一葦身上血跡斑斑,臉色發青,嘴唇烏紫,肩膀被一支箭羽洞穿,鮮血如不要錢似的“汩汩”外冒。后肋處凹陷一塊,脊椎左右密密麻麻地插著十幾根銀針,顯然傷勢極重。
“你……你這是……”
“不礙事!”
江一葦不顧蕭芷柔的驚訝,嘴角強擠出一絲輕松的笑容,反問道:“我先問問蕭谷主,你……可還記得江某人?”
蕭芷柔神情一稟,鄭重其事地點頭應道:“當然記得!當年,若不是江三爺心存一念之仁,放我一馬,我們母子三人恐怕早已命喪九泉。”
聞言,江一葦瞳孔一縮,詫異道:“母子三人?”
“不錯!”蕭芷柔直言不諱,“你放我離開后不久,我便誕下一子一女。”
“一子……一女……”江一葦呢喃道,“你是說……你為府主生下一對龍鳳胎?”
雖然不想承認,但蕭芷柔并不隱瞞江一葦,故而輕輕點頭。
“那他們……咳咳……”
話一出口,一大股鮮血登時自江一葦的口中噴出。不等蕭芷柔上前查探,江一葦卻連忙擺手道:“先告訴我,府主的孩兒……如今還在不在人世?”
“我……不知道。”
“這叫什么話?”江一葦不滿道,“你是他們的娘親,豈能不知他們是死是活?”
蕭芷柔黛眉微蹙,反問道:“你問這些作甚?”
“難道你不知道?”江一葦神情激動地說道,“洛鴻軒因鐘離姑娘之事,愧疚難當,以至揮掌自傷,至今仍生死垂危,朝不保夕。如果你兒子還活著……咳咳……他便是洛家的二公子,非但能替北賢王延續香火,而且還能繼承家業……”
“呸!”
突然,蕭芷柔眼神一寒,鄙夷道:“我的兒子即便活著,也不會‘認賊作父’,更不會替他延續香火,做什么賢王府的繼承人!”
“滕柔,休要欺人太甚!”江一葦眼神一狠,怒斥道,“別忘了,當初我答應放你一馬,正是想替府主多留下一條血脈。而今你豈能……”
“我當然不會忘記!”蕭芷柔打斷道,“當年,你一路追殺不休,誓要將我趕盡殺絕。我一介女流,而且身懷六甲,哪里是‘一葦渡江’的對手?最終,你將我逼入襄陽城外的一間破廟,但在臨動手之際,卻發現我有孕在身,在我的苦苦哀求之下,你終于心生惻隱,答應暫時放我一馬。”
“不錯!那時我只答應‘暫時’放過你。”江一葦道,“當年,我念在你身懷洛家骨肉的情分上,不忍痛下殺手,一尸兩命。因此我向你提出條件,當孩子出世后,你必須立即自盡,否則我便讓你們母子永世不得安寧。”
“不錯!”蕭芷柔似乎并不責怪江一葦,語氣平淡如初,“你肯放過我的孩子,我已是千恩萬謝,感激不盡,又豈敢奢望自己也能茍且偷生?”
“但你并沒有做到,反而好端端地活到今天!”江一葦眼神一狠,咬牙切齒地說道,“滕柔,你言而無信,出爾反爾……”
“不!我并沒有違背對你的承諾!”
“什么?”江一葦一愣,眼中布滿困惑。
“當年生下孩子后,我將他們托付給一個朋友,自己向父母族人謝罪道別,而后遠走江州,從忘情崖一躍而下,一心想結束自己的性命。”
“那……”
“可惜天意弄人。”蕭芷柔繼續回憶,“跳崖之后,我未能如愿一死,反而被人所救。那人教我忘記過去,重新為人,并傳我醫術,授我武功。從此我改名換姓,隱居于絕情谷。至于你口中的滕柔,其實早已‘死’在忘情崖底。”
“原來如此。”
蕭芷柔眼神清澈,神情從容,絲毫沒有敷衍搪塞之意,江一葦對此心知肚明,因而也不胡攪蠻纏。
“既然你命不該絕,我也無話可說。”江一葦嘆道,“只不過,紙終究包不住火。你是滕柔的真相,仍在數月前重見天日。你可知,因為你的死而復生,已令江某身陷生死兩難之境……”
“生死兩難?”蕭芷柔狐疑道,“難道姓洛的知道你私自放我一馬,因而要與你秋后算賬?”
“不!”江一葦連忙搖頭道,“不是府主,府主對你情深義厚,豈能希望你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