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儼然,謝玄沒聽懂洛天瑾的問題。
“哎呀!”
洛天瑾頗為不耐地抻了抻衣袍,催促道:“看看我今日的衣著打扮,如何?”
“哦!”
似是感受到洛天瑾的焦急,謝玄趕忙答應一聲,而后圍著洛天瑾轉了幾圈,一邊上下打量,一邊連連點頭道:“豐標不凡,器宇軒昂!”
“我今日的衣袍,穿的是否得體?”洛天瑾望著自己的衣衫,極不自信地喃喃自語,“顏色會不會太淺?不如換那件湛藍……不行不行,顏色太艷似乎不夠穩重。”
“府主。”謝玄笑道,“我與你相識幾十年,從未見你如此在意過自己的穿著打扮。甚至當年與夫人成婚時,你也……”
言至于此,謝玄忽覺自己說錯話,趕忙糾正道:“我的意思是,府主金相玉質,鳳表龍姿,何需這些身外之物襯托?”
然而,對于謝玄的錯口失言,洛天瑾卻好似沒有聽到,依舊仔細打理著自己的衣袍。
見狀,謝玄不禁啞然失笑。
突然,洛天瑾動作一頓,猛然抬頭,一雙深邃的眸子直直地盯著謝玄,幽幽地問道:“謝兄,你剛剛說什么?”
謝玄一愣,趕忙賠罪道:“府主,我剛剛一時心急……”
“你說的對!”洛天瑾一拍腦門,仿佛熱鍋上的螞蟻,急的在房中團團轉,“你說的對!我不應該在乎這些身外之物。”
聞言,謝玄哭笑不得,又見洛天瑾左顧右盼,忙道:“府主,你在找什么?”
“銅鏡!”洛天瑾急聲道,“我傷勢未愈,臉色定然十分難看。如果讓柔兒看到我是一副病秧子模樣,一定會大失所望。快,快幫我找些女人用的胭脂水粉,將我的臉頰抹的紅潤一些……”
謝玄被洛天瑾這副驚慌失措的模樣嚇了一跳。在他的印象中,洛天瑾即便面對刀山火海,生離死別,依舊能保持氣定神閑,面不改色。如今日這般手忙腳亂,謝玄還是生平頭一次見到。
心念及此,謝玄不得不暗暗感慨,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府主!”
謝玄不能任由洛天瑾如此糊涂,于是大喝一聲,將東張西望的洛天瑾從恍惚拽回現實。
“啊?”
面對一臉茫然的洛天瑾,謝玄不禁輕嘆一聲,提醒道:“蕭谷主還在堂中等你,你若遲遲不肯現身,似乎于禮不合。”
“哦!”洛天瑾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忽而神智一震,正色道,“謝兄言之有理,我馬上去見她。”
說罷,洛天瑾再度將自己的衣冠整理一番,轉而快步朝門外走去。
每一步,心跳都在加速。當洛天瑾來到堂外時,他的手心已經溢滿緊張的汗水。
今天雖不是他和蕭芷柔第一次重逢,但卻是二十多年來的第一次單獨相見。
上一次單獨相見,二人還是難分難舍,山盟海誓的愛侶。
二十幾年,蒼海滄田,物是人非。
然而,昔日的琴瑟相調,松蘿共倚,柔情蜜意,殢雨尤云,至今仍深深烙在洛天瑾的心底,令其每每想起都甘之如飴,又心痛如絞。
一個站在堂外,心神不寧,手足無措。
一個坐在堂中,五味陳雜,思緒萬千。
此時此刻,二人所思所想,或是同一段時光,同一件趣事,以及曾幾何時對彼此的同一份眷戀。
時而抿嘴而笑,時而面露哀思。不同的是,回憶過后,留給蕭芷柔的只有怨恨與憎惡,而洛天瑾的臉上卻布滿愧疚與不舍。
隔窗而望,洛天瑾癡癡地窺探蕭芷柔的側臉。當清風撩開白紗,露出驚鴻一瞥,宛若他在湘西第一次見到滕柔時那般,神魂蕩飏,如癡如醉。
一堵墻,隔的開兩個人,卻隔不開兩顆心。
不知沉默幾許?由于洛天瑾傷勢未愈,難以抑制地發出一陣咳嗽,瞬間打破堂里堂外的微妙氣氛。
聞聲,蕭芷柔的身體微微一顫,迅速將臉上的哀思之意收斂的一干二凈,并換上一副冷漠神情,側目望向門外。
片刻之后,神情復雜的洛天瑾緩緩出現在蕭芷柔面前。
見到洛天瑾,蕭芷柔的心頭再度一顫,但她掩飾的極好,眼中古井不波,看不出一絲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