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洛天瑾篤定道,“即便有我的命令,他也不會做出與大宋朝廷公然為敵的事。在他心里,始終秉持著一種‘家國大義’的情懷,否則當初在河西,他也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舍命站出來平息事端。當下,宋廷一日未亡,一日便代表著漢人正統,讓他刺殺一個與自己無冤無仇,素昧平生的朝廷命官,無異與漢人正統作對。我相信,他寧肯被我責罰,也不愿做出違背良心的事。”
“府主將柳尋衣看的通透無比,謝某佩服!”
“此乃柳尋衣的本性。”洛天瑾的眼中沒來由地閃過一抹思量之意,自言自語道,“如果他真的殺了仇寒,我反而有些擔心。”
“為何?”謝玄暗暗心驚,連忙問道,“他遵照府主的命令行事,豈非一件好事?”
“一個打骨子里恪守原則的人,突然有一天為了遵循我的命令,不惜放棄自己的本性……”洛天瑾幽幽地說道,“發生這種事,只有兩種可能。其一,他對我的欽佩與崇敬已經深入骨髓,甘心被我驅使,甘愿摒棄自己二十多年的為人處世之道。其二,他害怕失去我的信任,不愿在我面前留下瑕疵,故而不惜違心做事。”
“府主言之有理。”謝玄眉頭緊鎖,細細揣度著洛天瑾的心思。
“如果是第一種可能,倒是我真心希望,只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洛天瑾似笑非笑地說道,“我真正擔心的是第二種,如果柳尋衣開始不惜一切地恭維我,那他背后一定隱藏著一個不可告人的陰謀。”
“怎么?”謝玄遲疑道,“事到如今,府主仍信不過柳尋衣?”
“其實,作為賢王府弟子,我對柳尋衣已無甚懷疑。”洛天瑾苦笑道,“但他即將成為我的女婿,語兒的夫君,日后將與我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如此,我對他不得不謹慎再謹慎、小心再小心。畢竟,直至今日,我與他相識仍不到三年而已。短短二三年,連一條半路收養的狗都未必能養熟,更何況一個人?”
“這……”洛天瑾的一席話,令謝玄感慨萬千,“府主所言極是,無論是為賢王府的將來,還是為小姐的幸福,都應千萬謹慎。只不過,大婚在即,府主對他仍有懷疑,會不會……”
“越是緊要關頭,越容易露出馬腳。前提是……柳尋衣真的有鬼。”洛天瑾的眼睛忽明忽暗,語氣愈發復雜,“當然,這些只是我的臆想罷了。其實在我心里,早已將柳尋衣當成自己的心腹,甚至是家人。謝兄,倘若有朝一日,我真能黃袍加身,以軒兒的狀況,柳尋衣他……”
“嘶!”
未等洛天瑾將話說完,謝玄猛地倒吸一口涼氣,看向洛天瑾的雙眸中布滿震驚之意,感慨道:“柳尋衣能遇到府主,無疑是千里馬遇到伯樂,實乃祖上積德,三生有幸!”
“其實,我并非小肚雞腸,更不會被仇寒的三兩句嘲諷激怒。我下令殺他,除了拉攏少秦王、試探柳尋衣之外,還想給趙元一個暗示。”洛天瑾話鋒一轉,義正言辭道,“在洛陽城,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臥著,沒人能在我面前頤指氣使,發號施令。蒙古派來的將軍不行,大宋派來的欽差更不行!”
“府主所言極是。”
雖然謝玄口中恭維,實則心里卻在暗暗擔憂,洛天瑾尚未坐上龍椅,但身上已有三分帝王的傲氣。如此下去,唯恐當局者迷,功敗垂成。
“不知府主打算如何應對趙元?”
“今夜經柳尋衣一鬧,想必趙元也能猜出我的心思。”洛天瑾遲疑道,“我希望他能識時務,主動離去,免得大家尷尬。但如果他冥頑不靈,心存幻想,那……我只能打開天窗說亮話,將他‘請’出洛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