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府主疏財仗義,矜貧救厄,實在令沈某佩服的五體投地。”沈東善應承道,“只不過,洛府主身為局外人,恐怕對當下的生意場不太了解。”
“哦?”對于沈東善的推辭,洛天瑾早有預料,故而處變不驚,“敢請沈老爺明示。”
“實不相瞞,沈某做生意這些年,確實賺過一些小錢,不過大都是十年前的事。”沈東善苦澀道,“近十年,國運不濟,天下動蕩,百姓不安,我們做生意的同樣不免遭受波及,因而生意一天比一天難做,賺錢一天比一天困難。由于國庫空虛,因而官府的稅負一天天加重,反觀百姓們囊中羞澀,越來越懂得省吃儉用,商人們夾在中間,早已是入不敷出,負重難行。再加上貪官污吏和強人匪盜越來越多,我們若想平平安安,勢必要上下打點,到處塞銀子,誰也不敢得罪?”
聽著沈東善訴苦,洛天瑾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注視著他。
“不怕洛府主笑話,其實近幾年東善商號的生意已是一落千丈,一年到頭累死累活,非但賺不到錢,反而要倒貼不少銀子,已經連續好幾年虧本。”沈東善嘆息道,“若非前些年積攢些盈余,勉強撐著這盤生意,恐怕東善商號早已不復存在。”
“既然連年虧損,沈老爺為何還要硬撐?”
“洛府主有所不知,做生意做到沈某這個份上,早已是身不由己,進退兩難。”沈東善道,“再者,東善商號的存亡關系到數以萬計的伙計,乃至他們背后數十萬的家人,若是轟然崩塌,勢必釀成重災。難道我能眼睜睜地看著幾十萬人活活餓死嗎?而且東善商號的生意遍布各行各業,許多買賣已成為地方龍頭,一旦關張,勢必百業受損,民間物價激增,從而釀成極大的混亂。這份罪責,沈某萬萬擔待不起。”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洛天瑾話中有話,飽含譏諷之意。
沈東善心知洛天瑾不悅,故而臉色微微一變,緩和道:“其實,境遇雖糟,但萬幸沈某尚有余糧,相信能度過難關。我與洛府主是莫逆之交,你開口相求,沈某必定義不容辭。不如這樣,沈某愿變賣一些家當,為洛府主湊足三千萬兩,暫緩燃眉之急,如何?”
“區區三千萬兩,便要驚動大宋第一富賈變賣家當?”洛天瑾話里有話,“讓洛某于心何忍?”
“洛府主有所不知,沈某雖然身家不菲,但大都是生意上的流水,而并非現銀。”沈東善解釋道,“若論現銀多寡,恐怕沈某遠不如洛府主從容。聽聞洛府主對待麾下一向揮金似土,動輒賞金數萬,如此雄厚的家底,沈某也是羨慕的緊。”
“沈老爺此言,莫不是取笑在下?”
“斷斷不是!”沈東善煞有介事地搖頭道,“沈某與洛府主不同,你的金銀可以任意揮霍,無拘無束,但沈某不行,我的金銀大都用于生意上的周轉,應對不時之需。平時根本不敢隨意花銷,怕的就是出現萬一。”
“有道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借與不借是沈老爺的自由,但不該敷衍我。”洛天瑾故作委屈,抱怨道,“據我所知,沈老爺向朝廷獻出的糧草軍械價值過億。為何今日到洛某這里,三千萬都成了困難?”
“朝廷要的是‘東西’,而洛府主要的是‘現銀’,自然不同。”沈東善辯解道,“那些糧草軍械大都出自沈某自家的買賣,雖然價值頗高,但實際成本卻極低。”
言至于此,沈東善話鋒一轉,戲謔道:“如果洛府主也要東西……”
“可以!”
未等沈東善話音落下,洛天瑾當機立斷,道:“我可以不要現銀,只要東西。”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