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害我,但難保不會被人利用。”洛天瑾凝聲道,“這丫頭在外人面前或許有些精明,但在自己人面前往往單純的可憐。”
“府主說的是……夫人?”
“利用語兒的人不是凌瀟瀟。”洛天瑾篤定道,“凌瀟瀟雖然心思歹毒,但她對自己的一雙兒女卻十分疼愛。有道是‘虎毒不食子’,我料凌瀟瀟知曉此事的兇險,因此不會將語兒拖下水。”
“不是夫人?那……”
“當日,求我放凌瀟瀟出府的人正是語兒。”洛天瑾若有所思,將自己的心思娓娓道出,“換言之,語兒一門心思想帶凌瀟瀟出府,真正意圖是促成凌瀟瀟與趙元見面。如果語兒被人利用,則利用她的人,無疑是藏在暗處替趙、凌二人牽線搭橋的內鬼,而且此人一定去過祥云綢緞莊,只是他千算萬算,沒能算到祥云綢緞莊竟是沈東善的買賣。”
“如此說來,只剩柳尋衣、許衡、凌青三人。”謝玄分析道,“三人之中,許衡、凌青身份卑微,當日只是臨時受命,根本沒機會提前布局。更何況,他們與小姐接觸不多,小姐絕不會受他們驅使……”
言至于此,謝玄的臉色漸漸變的難看起來,炮語連珠變的吞吞吐吐,愈發含糊。
然而,洛天瑾的眼中卻是精光涌動,一眨不眨地盯著左右為難的謝玄,饒有興致地催促道:“說下去!”
“如此一來,真正有能力、有機會、有把握促成這件事的人,只剩……剩……”
“只剩柳尋衣!”洛天瑾毅然決然地接話道,“語兒對他一片癡情,全無戒心,他只要稍稍哄騙,便可將語兒玩弄于股掌之中,并且心甘情愿地任他擺布。”
“啪!”
當洛天瑾說出最后一句話時,不知是出于憤怒還是羞惱,竟將手中的茶杯生生捏碎。
“這……”謝玄的腦中一片空白,難以置信道,“可是……他為什么這樣做?暗通趙元和凌瀟瀟,對柳尋衣有什么好處?”
“為何?我可以說出一萬種理由!”洛天瑾的聲音雖然不大,但語氣卻異常低沉,“為了加官進爵、為了精忠報國、為了恪守心中的道義、為了維護所謂的漢人正統……總之,憑柳尋衣的性子,做出這種事并不奇怪。自趙元招安以來,府里上上下下幾乎態度一致,皆對招安一事嗤之以鼻,不屑一顧。唯獨……柳尋衣!”
“是啊!”謝玄回憶道,“仔細想想,柳尋衣確實在有意無意之間,替趙元說過一些好話。”
“其實,趙元來到洛陽城的第一天,我就看出柳尋衣心神不寧,搖擺不定。只是我萬萬沒有料到,他竟如此膽大妄為,不惜做出背叛我的勾當!”
洛天瑾的最后一句話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足見他對柳尋衣的失望與憤怒。
“記得上一次,蒙古使者前來拉攏府主,柳尋衣不顧體面,當眾與查干等人翻臉……”謝玄嘆道,“今日想來,此子倒真是十足的愚忠。萬幸府主未將起兵之事告訴他,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柳尋衣雖不知起兵之事,但凌瀟瀟卻一清二楚。”洛天瑾虎目圓瞪,咬牙切齒地說道,“萬一凌瀟瀟將我們的計劃向趙元和盤托出,那才是天大的麻煩。”
“不會吧?”謝玄暗暗咂舌,寬慰道,“前日趙元來訪,并未表現出異樣,想來……應該對我們的計劃一無所知。”
“或許是欲擒故縱之計。”洛天瑾憂心忡忡地打斷道,“趙元對我謀反之事心知肚明,但為顧全大局,佯裝一無所知。目的是麻痹我們的神經,等待朝廷的援兵。”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謝玄附和道,“此事不可不防。”
“這個柳尋衣,一次又一次地觸我霉頭,真令我惱火!”
“府主喜歡他,正因為他真性情,不做作。”謝玄苦笑道,“他有意促成招安是天性使然,并不代表他對府主不忠。更何況,他馬上和語兒成婚,日后你們便是一家人,府主又豈能因為這點小事而破壞一樁良緣?”
“唉!”洛天瑾既惱怒又無奈,連連嘆息道,“洛凝語啊洛凝語,真是不讓我省心。若非她的緣故,我豈能對柳尋衣一而再、再而三地放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