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整間北街店已被一團巨大的火球緊緊包裹,宛若一個熊熊燃燒的大火爐,誓要將店內的一切融化蒸發,焚為灰燼。
“馨兒,咳咳……”
不知走過多少房間?也不知自己進來多久?柳尋衣像一只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如此熾熱難耐的環境,連他這樣的高手都岌岌可危,更何況身體柔弱的趙馨?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柳尋衣越來越焦急、越來越惶恐、越來越憤怒……
此刻,他對身體的疼痛與虛弱早已變的麻木,全憑一股意志撐著傷痕累累的殘軀在烈火中四處奔走。
哪怕他的雙腳踩過紅彤彤的木炭,哪怕他身上的單衣被火舌侵蝕成一塊塊泛著火星的布條,哪怕他的血淚在溢出的瞬間被高溫炙烤干涸,他也全無顧忌,依舊用嘶啞到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不停地呼喊著趙馨的名字,如一具不知畏懼的行尸走肉般穿過一道又一道火墻。
“咚、咚、咚……”
突然,在浩瀚無盡的火海深處,傳來一陣頗有規律的敲擊聲。
聲音不大,甚至有愈來愈弱的趨勢,宛若當頭棒喝般觸動柳尋衣的心弦,令其混沌的精神陡然一震,一雙泛著渾濁血絲的眼中瞬間涌出一道激動而興奮的光澤。
“馨兒!”
柳尋衣不顧一切地朝聲音的來源跑去,數次跌倒在重重烈火的包圍下,卻仍無法泯滅他那顆執著而堅毅的心。
當柳尋衣屏住呼吸,飛身撞入一間被大火籠罩的房間時,終于見到他望眼欲穿,九死無悔的佳人。
這里似乎是一間倉庫,不過大部分東西已被燒的面目全非,只剩一片狼藉。
此刻,趙馨的身體浸泡在一口偌大的水缸中,大半缸清水無疑成為她僥幸逃過一劫的救命稻草。
濃烈的煙霧令她幾乎陷入昏迷,可即便如此,求生的本能仍催使她拿著一根木勺,有氣無力地一下下敲打著水缸的邊緣。
剛剛柳尋衣聽到的響聲,正是來源于此。
周圍的溫度越來越高,缸內的清水不斷升溫,若非柳尋衣來的及時,只怕昏迷不醒的趙馨遲早會被這缸熱水活活煮熟。
“馨兒……”
在柳尋衣的記憶中,趙馨一直是典則俊雅,玲瓏剔透的淑女風范。何曾見過如此狼狽、如此凄楚、如此虛弱的趙馨?
望著浸泡在水缸中半昏半醒,披頭散發,渾身顫抖的趙馨,柳尋衣頓感五內俱焚,柔腸寸斷。面對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心上人,柳尋衣的心境早已不足以用“憐憫”、“心痛”這些蒼白的字眼來形容。
這一刻,柳尋衣只恨自己為什么沒有好好保護她?恨自己為什么讓她淪落如此境地?恨自己為什么不能替代她承受一切?
這一刻,柳尋衣泣不可仰,痛不欲生,愧為男兒,無地自容。
這一刻,他恨不能一劍殺了自己。
“馨兒,對不起,我來遲了……”
柳尋衣踉蹌著走到水缸旁,眼神顫抖地望著輕輕哼吟的趙馨。伸出顫顫巍巍的手,小心翼翼地將她額前的一縷濕發挽至耳后。
自從柳尋衣回到天機閣后,這是他第一次與趙馨“接觸”。
似乎察覺到有人靠近,命若懸絲的趙馨猛然縮起身體,閉著眼睛不停地呼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尋衣!尋衣救我……”
儼然,黑衣人肆無忌憚的追殺已在趙馨心里留下不可磨滅的恐怖記憶,以至她在昏迷中的反應仍舊如此激烈。
“馨兒,是我!我是尋衣!”
見趙馨驚慌失措的模樣,柳尋衣心痛如絞,趕忙將她顫抖不已的嬌軀緊緊攬在懷中。與此同時,眼淚情難自已地簌簌而下,一滴滴滑落在趙馨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