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笑容滿面的秦衛,聽著他諱莫如深的調侃,柳尋衣忽覺眼前之人竟是如此的富有心機、如此的精明老練、如此的暗懷企圖,以至于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同的目的,不是含沙射影,便是虛以委蛇。
柳尋衣固然聰慧,但他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與秦衛……斗智斗勇。
心念及此,柳尋衣的心情變的愈發沉重,眼神變的愈發暗淡,語氣變的愈發悲涼。
“秦兄,其實我今天……遇到兩位老朋友。”柳尋衣與秦衛四目相對,毫無避諱,盡顯坦蕩,“他們不止是我的老朋友,也是你的老朋友。”
聞言,秦衛的眼神驟然一變,心臟瞬間提到嗓子眼。雖然他表面上佯裝鎮定,但笑容已十分勉強:“是嗎?你見到的……是誰?”
“丁丑、仇寒。”
“嘶!”
只此一言,令秦衛如遭晴天霹靂,千思萬緒瞬間化作一片空白。
一時間,秦衛神情僵固,呆若木雞,半晌沒能回過神來。
“秦兄,你怎么了?”
見此一幕,柳尋衣的心登時一沉。此刻,他已暗暗篤定,今日仇寒和丁丑對秦衛的指責絕非無的放矢,秦衛也并不像自己預料的那般……光明磊落。
即便如此,柳尋衣仍心懷一絲希望。秦衛或許有錯,但他只是一時糊涂,只是一點小錯,絕不至于謀害趙元、伏殺同門,更不會在自己面前虛情假意,笑里藏刀。
“沒……沒什么……”
秦衛謹慎地觀察著柳尋衣的反應,見他泰然自若,并無興師問罪之意,心里漸漸踏實一些,同時困惑更甚,勉為其難地笑道:“他們……他們怎么會……”
“他們在城外遭到一伙不明身份的黑衣人伏擊,于是又逃回臨安。”
“哦!”秦衛一邊平復自己的心緒,一邊盤算眼下的局勢,“他們……和你說過什么?”
“盡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我聽不懂。”
“什么莫名其妙的話?”秦衛的喉頭微微蠕動,下意識地吞咽口水。
“他們說自己并非主動離開天機閣,而是……與你發生矛盾,被迫離開。仇寒似乎對你怨氣很深,怪你沒有徹查侯爺的死因。但丁丑并不認同仇寒的想法,只說木已成舟,徒勞無用。他們不讓我插手這件事,不想害我失去大好前程……”柳尋衣此言半虛半實,半真半假,“我越聽越糊涂,問來問去也問不出緣由。”
“這……”秦衛死死盯著柳尋衣的眼睛,試探道,“只有這些?”
“只有這些。”柳尋衣不卑不亢,一臉誠摯,“秦兄,你明不明白他們的意思?”
“不明白。”秦衛斬釘截鐵地說道,“我沒想到他們竟去而復返,更沒想到他們會找你……”
言至于此,秦衛突然眼神一寒,沉聲問道:“他們在哪兒?”
“此言何意?”
“我……”秦衛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表情有些狠戾,故而匆忙收斂,并綻露出一抹柔和的微笑,“我想知道他們現在過得好不好?如果不好,我希望將功贖罪,將他們召回天機閣。當初是我一時糊涂,因為一點點矛盾而苛責同門。此事……錯在我,我不該瞞你,更不該與他們斤斤計較。”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柳尋衣眼神復雜地注視著信誓旦旦的秦衛,感慨道,“大家畢竟是同門兄弟,萬事都能好好商量。實不相瞞,他們現在的處境十分凄慘,亟需你出手相助。”
“哦?”秦衛眼神一凝,謹慎追問,“他們在哪兒?”
望著心思難測的秦衛,柳尋衣的心中升起一絲若有似無的愧疚與哀傷,從而神情一稟,直言作答:“他們擔心遭人追殺,眼下……躲在城隍廟乞食度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