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柳尋衣眉頭微微一皺,不答反問:“閣下是……”
“在下是小王爺的幕賓,今夜奉小王爺之命來此接柳大人和兩位朋友出城。”
柳尋衣的心中暗道一聲“果然”,剛欲拱手寒暄,丁丑卻滿眼緊張地拽住他的衣袖,小聲提醒:“柳大人,當心有詐……”
“不必多疑!”柳尋衣安撫道,“如果車里的仁兄想害我,小王爺根本不會救我,我今天也不可能活著離開景云館。更何況,他是唯一能幫我們出城的人。”
“這……”丁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既然柳大人相信他,小丁子自然無話可說。”
“此地不宜久留,快上車吧!”
吩咐作罷,柳尋衣和丁丑先將仇寒抬上馬車,而后相繼鉆入車廂。
借著朦朧月色,柳尋衣在昏暗的車廂內依稀看見一位五官清秀,面如冠玉的年輕書生。
此人輕裘緩帶,綸巾羽扇,風度翩翩,神采奕奕,看向柳尋衣三人的眼中始終縈繞著一抹柔善的笑意。
“在下柳尋衣,多謝仁兄出手相助,敢問仁兄高姓大名?”
“在下文天祥,一介無名小卒而已。”
“原來是文公子,失敬!”柳尋衣朝文天祥拱手施禮,態度十分恭敬,“小王爺告訴我,文公子不僅是才高八斗的新科狀元,更是忠孝兩全的仁人義士。在下今日能僥幸逃過一劫,亦是拜文公子所賜。大恩大德,柳尋衣感激不盡!”
“欸!”文天祥見柳尋衣的態度如此拘謹,不禁擺手而笑,“論年紀,柳大人比我年長。論資歷,柳大人比我高深。論見識,柳大人比我廣博。論功勛,柳大人更是遠勝區區在下。我一介窮酸書生,豈敢受此大禮?”
“什么年紀、資歷,不過是愚癡虛妄罷了。閣下天縱奇才,鴻鵠之志,遠勝柳某人千倍、萬倍。日后可以濟時拯世,繼絕扶傾的絕非在下這種舞刀弄槍,打打殺殺的武夫莽漢,而是閣下這般高才大德,閎識孤懷的碩彥名儒。”柳尋衣此言并非虛情假意的恭維,而是發自肺腑的崇敬。
見柳尋衣情真意切,言之鑿鑿,文天祥突然放聲大笑,惹得柳尋衣三人一陣莫名。
“閣下為何發笑?”
“本以為柳大人是一位豪放不羈,不拘小節的粗人,卻不料竟是一位彬彬有禮,談吐不凡的儒士。”文天祥道,“聞名不如見面,古人誠不欺我。今日與柳大人有幸相見,令在下愈發篤定我給小王爺的建議……是對的。”
“這……”
“其實,我對柳大人的傳奇事跡早已耳熟能詳,并對你的赤膽忠心,有勇有謀深感敬佩!”文天祥正色道,“如果朝廷能多一些像柳大人這樣的忠勇俊杰,何愁不能揆文奮武,勵精圖治?何愁不能抵御強敵,北定中原?又何愁不能還天下一個清平世界,浪蕩乾坤?只可惜,如今奸佞當道,攪得朝廷烏煙瘴氣,真正心懷天下的飽學之士根本得不到重用,反而一些蠅營狗茍,狐媚猿攀之人手握大權,左右大局。說句大不敬的話,倘若朝廷繼續由這些黨惡佑奸,蠹國害民的人把持朝政,大宋……焉有不亡之理?”
文天祥一語中的,令柳尋衣振聾發聵的同時,又替漢人江山感到無限擔憂。
“說的好!”丁丑熱血沸騰,忍不住開口附和,“朝廷多是阿諛奉承之人,像文公子這樣敢說真話的人已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