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云追月大膽揣摩騰三石的心思,出言撫慰,“柳尋衣雖是您的外孫,但他畢竟不在湘西長大,也沒受過您的教誨。因此,他的‘墮落’與義父并無關系,騰族更不該枉受牽連……”
“什么叫‘墮落’?”蕭芷柔臉色一沉,慍怒道,“尋衣是我的骨肉,我們母子同心,他墮落便是我墮落……”
“柔兒,你誤會了!”云追月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義父和騰族沒必要因為柳尋衣而背離武林正統,讓湘西騰族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毀于一旦。畢竟,清風是武林盟主,義父是武林副盟主,柳尋衣卻是惡名遠揚的亂臣賊子,一旦義父和他扯上關系,輕則身敗名裂,重則禍及湘西……”
“混賬!”
騰三石勃然大怒,暴喝一聲,登時打斷蕭芷柔與云追月的爭論。
“杜襄,你以為老夫是趨炎附勢之輩,貪生怕死之徒?”怒不可遏的騰三石圓睜二目,厲聲呵斥,“什么叫‘沒有關系’?什么叫‘枉受牽連’?既然柳尋衣是我外孫,便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血脈至親,怎么可能與老夫沒有關系?怎么可能與騰族毫無牽連?如果我為求自保,連自己的外孫都能棄之不顧,還算是人嗎?簡直禽獸不若,豬狗不如!”
望著義正言辭的騰三石,蕭芷柔的心中涌出一股暖流,令其驚喜交加,熱淚盈眶。
她一直不肯將真相告訴騰三石,正是擔心柳尋衣的“污名”有可能連累騰族,令騰三石左右為難。
二十年前,騰三石為顧全騰族聲譽,不惜含羞忍辱。雖然名義上是保護蕭芷柔的清白,可實際上卻是以大局為重。畢竟,他是湘西騰族的族長,遇事不能只考慮一人、一家的得失,更要顧及騰族百家千口的興亡。
正因如此,蕭芷柔才對騰三石欲言又止,不僅為騰族的榮辱,更為柳尋衣的安危。
然而,事實證明蕭芷柔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今夜,騰三石用鮮明的態度和堅定的立場宣告世人,在其心里親情遠勝虛名,家人更勝一切。
心念及此,蕭芷柔不禁為自己對騰三石的“懷疑”而深感愧疚。
“爹……”
“不必多言!”激動過后的騰三石似乎心情大好,竟于蕭芷柔和云追月錯愕的目光中放聲大笑,豪氣沖天,“從今往后,老夫再也不是孤家寡人。現在的我不僅有女兒、孫女,更有一位文武兼備,智勇雙全的外孫!我騰三石也有孫兒了!湘西騰族后繼有人了!老夫能找回女兒已是上蒼庇佑,而今又賜我一對龍鳳外孫,真是……十輩子修來的福氣。此生此世,老夫再無遺憾!哈哈……”
言至于此,騰三石神情一滯,仰望夜空,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濃濃的哀思之情,呢喃道:“夫人,你看到了嗎?我們的女兒……帶著孫兒、孫女回家了。你在天有靈,可以放心了……”
話音未落,兩行熱淚已順著騰三石的臉頰緩緩淌落。
騰三石情到深處,蕭芷柔觸目傷心,思念起自己逝去的娘親。一時間,情凄意切,落淚無聲。
“唉!”感慨良久,老淚縱橫的騰三石揮手在臉上胡亂一抹,自嘲道,“人一老就喜歡多愁善感,動不動流眼淚,真是……不成體統。呵呵,老夫在湘西晝夜思念你和萍兒,恨不能度日如年,于是將族中諸事交由騰蒼他們打理,自己跑去絕情谷打算小住一陣,享一享天倫之福。卻不料……想來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我若非臨時起意前往絕情谷,也不會知道你孤身南下。我若非好奇心作祟,追來一探究竟,也不會見到今天這場熱鬧。最重要的是,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你們竟瞞著我一個天大的秘密。”
騰三石此言,不僅嘲弄自己,更暗含對蕭芷柔、云追月的揶揄。儼然,蕭、云隱瞞柳尋衣的身世,令后知后覺的騰三石頗為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