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慌意亂的柳尋衣面露焦急,匆忙呼喊洵溱的名字。雖未明言,但深意已不言而喻。
他并非讓洵溱做出取舍,而是讓她想辦法化解危局。
畢竟,以柳尋衣的性子,縱使可以對阿保魯、蕭陽的死活置之不理,也斷不可能對潘雨音的安危棄之不顧。
此一節,不僅洵溱知道,謝玄同樣清楚。
正因如此,當雁不歸篤定殺心的那一刻,謝玄看向她的眼神漸漸由糾結變成凝重,再由凝重變成冷漠,最后由冷漠變成狠厲。
須臾間,時空仿佛靜止,空氣似乎凝固,在場每個人的思緒及心跳不由自主地停滯在一剎那……與柳尋衣對視而神思愈發糾結的洵溱,余光無意中瞥見面沉似水的謝玄,登時臉色一變,一個恐怖的念頭映入腦海,令其精神顫栗,倒吸一口涼氣的同時全身沒來由地感到一陣發冷。
只需一個表情,心思縝密的洵溱足以猜出謝玄的計劃。為保萬無一失而早有預謀的……最終計劃。
它不是最佳選擇,更不是最穩妥的選擇。恰恰相反,它是謝玄最壞的打算,亦是風險最大、變數最多、最沒有把握的打算。
然而,它也是萬般無奈之際,相機行事下最后的一道防線。
畢竟,柳尋衣和洵溱沒有足夠的時間與謝玄詳細籌備今夜的計劃,他們甚至連事先見面溝通的機會都沒有。只能一邊揣測對方的意圖,一邊部署自己的安排,同時暗中祈禱對方與自己不謀而合。
從始至終,只有雷震轉交的一封書信,簡簡單單的時間和地點。至于其他的……只能依靠彼此默契配合以及雙方見機行事。
今夜的追剿,宛若一場未經排練即登臺演出的大戲。
從謝玄率人抵達潞州客棧的那一刻,好戲開鑼,粉墨登場。這場戲中的任何一個人皆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哪怕上錯臺、唱錯詞、會錯意,也要硬著頭皮繼續演下去。
因為今夜的臺上不僅有“戲子”,更有“看官”。
如果讓“看官們”看出一絲一毫的破綻,這場戲必將土崩瓦解,功虧一簣。
為保萬無一失,謝玄早在行事前便已謀劃上、下兩策。
上策是,活捉柳尋衣,借故放走洵溱一行,最不濟可以在押解途中制造機會讓他們逃跑,以便日后里應外合。
下策是,萬一事與愿違,不能名正言順地放走洵溱一行,則……一不做二不休,“戲子”聯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光所有“看官”,封鎖一切消息,再由謝玄獨自押柳尋衣回洛陽復命。
至于在清風和凌瀟瀟面前如何交代,又能不能交代清楚……謝玄并無把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緣由于此,當謝玄眼睜睜地看著洵溱一行無力反抗,雁不歸又決意痛下殺手時,迫不得已的他只能動用下策,以一己之力斬殺雁不歸及在場賢王府弟子,一個活口也不能留下。
此一節,才是他執意不肯讓甘永麟及甘家弟子進入潞州客棧的真正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