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現在開始,我們只看熱鬧,不蹚渾水!”金復羽神情一稟,正色道,“這場‘鋤奸大會’變得越來越有意思,局勢變得越來越復雜。柳尋衣和清風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互有后招,而且層出不窮,令今日的結局變得越來越難以琢磨。依眼下形勢,且看少林、昆侖、崆峒、唐門……他們半晌不言不語,似乎已心生退意。如果連他們都不愿與武當同舟共濟,足見清風大勢已去,今日必定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不過……柳尋衣剛剛的一番‘慷慨陳詞’不知戳中多少人的軟肋?引起多少人的不滿?料想此事不會輕易罷休,一定會有人趁機發難。”
“趁機發難?”妙安遲疑道,“可貧尼看柳尋衣的架勢,似乎無懼于天下……”
“非也!”金復羽緩緩搖頭,“柳尋衣幾度徘徊在生死邊緣,近日又飽經折磨,受盡羞辱,說他看透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倒也不足為過。只不過,看透不等于想透,決心不等于恒心,他自詡大徹大悟,實則……只是惱羞成怒,一時熱血。他現在正處于天不怕、地不怕的氣頭上,連死都無懼,當然無懼天下。然而,雖然柳尋衣能豁出去與天下人為敵,但謝玄、蕭芷柔、騰三石、秦苦這些人卻不糊涂,他們絕對知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絕對知道來日方長,一旦得罪天下人會有什么后果?因此,他們斷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柳尋衣因一時頭腦發熱而自斷后路。”
“有道理!”金復羽的解釋令若有所思的妙安心服口服。
“與此同時,柳尋衣力保洵溱的舉動,無異于變相坐實自己與少秦王沆瀣一氣。此一節……恐怕不容易蒙混過關。”金復羽心念一轉,又道,“現在,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清風與柳尋衣再無盡釋前嫌的可能。接下來,一動不如一靜。我也很好奇……柳尋衣和清風究竟誰能笑到最后?”
“金塢主所言甚是!”左弘軒連聲附和,“清風八成已經看出少林、昆侖等派與自己貌合神離,僅憑武當一派絕非騰族、秦氏、絕情谷之敵。因此,他決定避實就虛,以退為進,既能彰顯自己德高望重,不戀刀兵,又能避免與柳尋衣一派正面沖突,真是一只老狐貍。”
“揚長避短,趨利避害,本就是江湖爭斗中的慣用伎倆。清風老謀深算,用一招‘緩兵之計’自是無可厚非,亦無甚奇怪。”金復羽輕笑道,“不過他應該明白‘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如我所料不錯,清風一定會死死揪住柳尋衣與少秦王的‘小辮子’不放,不惜一切代價慫恿天下英雄除奸討逆,迫使舉棋不定的少林、昆侖等派與武當合力抗敵。”
“金塢主明鑒!”
通過陸庭湘、左弘軒與妙安的態度不難看出,其實他們與玄明、殷白眉幾人一樣,早已將當下的利弊得失分析的一清二楚,深知在氣勢如虹的柳尋衣面前,率先保全自己才是當務之急。
青石廣場上,謝玄、柳尋衣、清風三人相互審視,彼此打量,久久未發一言。
這一刻,四周眾人無不全神貫注,重足屏息,方圓數里鴉雀無聲,靜如死寂。
“好一個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柳尋衣,老夫倒真是小瞧了你。”清風的眼睛微微瞇起,別有深意地望著面無表情的柳尋衣,沉聲道,“不過,你以為憑幾句花言巧語就能洗脫你勾結少秦王荼毒中原的罪行?你以為拉攏一群小丑在天下英雄面前虛張聲勢,就能威脅老夫承認你是被人冤枉?簡直是癡人說夢,異想天開!”
“這些年,厚顏無恥之徒我也見過不少,但如清風盟主這般臉皮厚過城墻的人,我卻是第一次見到。”柳尋衣發出一聲冷笑,“你究竟做過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大庭廣眾,被一名晚輩指名道姓地冷嘲熱諷,清風難免感覺有失體面,故而老臉微微一紅,下意識地朝柳尋衣逼近一步。
未等心有顧慮的謝玄上前阻攔,清風的眼中忽然閃過一抹狡黠之色,而后湊到柳尋衣的耳畔,用僅能兩人聽到的聲音主動挑釁:“老夫做過什么?我心里當然清楚。可你算什么東西?你心里……又清不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