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桃花婆婆的告誡嗎?雖然柳尋衣能夠壓制體內的陰毒之力,但并非萬無一失,也有可能……毒發身亡。以前,我一直認為桃花婆婆口中的‘毒發身亡’如同常人服毒那般腸穿肚爛,七孔流血。可今天看到柳尋衣的古怪我才漸漸領悟,桃花婆婆的意思也許不僅僅是身體中毒,還有……神智中毒。”
“神智中毒?”
“不錯!將一個逆來順受,委曲求全的‘善人’慢慢衍變成一個窮兇極惡,冷酷無情的魔頭。雖不是‘毒發身亡’,但更勝‘毒發身亡’。”洵溱不可置否地輕輕點頭,“也許,天下人對他的嘲諷及清風對他的污蔑,激發出他體內的陰毒之力。也許……沖動易怒,不計后果就是他鬼迷心竅的先兆。一旦放任自流,說不定他會從暴戾中尋找到前所未有的快感,甚至越來越迷戀這種離經叛道,縱情恣欲的感覺,做出越來越出格的舉動……”
“這……”阿保魯心頭一沉,連忙湊到洵溱耳畔低聲提醒,“我們絕不能過于放縱柳尋衣,萬一他真的變成獨斷專行,剛愎自用的‘混人’,日后又如何替少秦王效力?你知道,少秦王一向不喜歡自以為是的人……”
“唉!”洵溱一聲嘆息,頗為不耐地打斷阿保魯的擔憂,“桃花婆婆提出的‘陰陽調和’之法我們根本無從下手,又要至純至陽的上乘內功心法,又要一位內力遠勝柳尋衣的人加持護佑,此二者……”
“我明白!”見洵溱面露不悅,阿保魯連忙解釋,“我只是有些擔心……”
“我們現在別無他法,只能將希望寄托于蕭芷柔和云劍萍,希望她們能用血濃于水的親情……感化柳尋衣,幫他回歸正常。”
場中,蕭芷柔并沒有因為柳尋衣的惡劣態度而心生不悅。她非但沒有退怯,反而主動向前,用自己溫潤如玉的雙手輕輕握住柳尋衣沾滿血污,并且一直在微微顫抖的手,柔聲細語地問道:“告訴娘,究竟出了什么事?”
當柳尋衣看到自己傷痕累累,又臟又糙的手與蕭芷柔膚若凝脂,白皙如玉的手“涇渭分明”時,忽覺自慚形穢,欲下意識地縮回雙手,卻不料竟被蕭芷柔緊緊攥住。
“上一次握你的手,你的‘小手’還沒有娘的掌心大……今日再握你的手,竟有這么多繭子、這么多疤痕,我可憐的孩子這些年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二十多年,我從未盡過一天做娘的本分,讓你和萍兒歷經折磨、飽嘗辛酸、受盡委屈……千錯萬錯,都是為娘的錯……”蕭芷柔輕輕撫摸著柳尋衣手上的傷痕老繭,回憶往昔忽覺心痛如絞,柔腸寸斷,頃刻間已是淚流滿面。
然而,在柳尋衣面前她仍強顏歡笑,竭盡所能地保持著一位母親應有的堅強:“從今天開始,你再也不是沒娘的孩子。尋衣,求你給娘一次機會,讓娘傾盡所有補償你們……好不好?”
感受到指尖傳來的柔軟與溫暖,聆聽著朝思暮想的娘親對自己傾吐肺腑之言。柳尋衣仿佛置身于久違的夢境,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有些虛幻,有些……不太真實。
不知不覺,兩行清淚摻雜著殷紅的血跡,順著柳尋衣的臉頰淌落而下。
這一刻,他多想、多想、多想不顧一切地撲在蕭芷柔的懷中,使出全身的力氣呼喚一聲“娘”,再將自己默默忍受二十余載的辛酸與委屈盡情宣泄。
然而,當他模糊的視線中漸漸浮現出蕭芷柔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傾世容顏時,這一聲“娘”……卻無論如何也叫不出口。
“尋衣……”
“這場‘鋤奸大會’因我而起……與清風的恩恩怨怨亦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連累任何人……你走吧!”
猶豫再三,柳尋衣終究狠下心腸,不再與淚眼婆娑的蕭芷柔糾纏,奮力掙脫她的雙手。
縱使……柳尋衣的內心萬千不舍,可他仍表現的毅然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