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萬萬不可……”
“尋衣,別忘記你剛剛答應過我什么?”
未等柳尋衣挺身辯護,謝玄已緊緊攥住他的胳膊,一字一句地低聲提醒:“今日之局,不單單是實力的較量,更是名分的角逐。縱使動武,也要名正言順,如此方能令那些支持你的人……師出有名,不至于淪為武林叛逆。畢竟,來日方長,大家仍要在這片土地安身立命,你即使不為自己的將來打算,也要替他們的日后考慮。”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謝玄有意無意地將目光投向心思忐忑的蕭芷柔、騰三石、秦苦幾人,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可是……”
“我和他們不一樣。府主死后,謝某在世上已無親無故、無牽無掛,能忍辱偷生地活到今天全憑一股復仇的執念,別無其他。”謝玄似乎看出柳尋衣的不忍,故而眼神一緩,好言安撫,“我和你也不一樣。你年紀尚淺,大好前程不可限量。謝某日漸遲暮,精氣神皆已大不如前,縱使活下去也難有其他成就,無非等死而已。更何況,你爹生前待我恩重如山,我卻一直找不到機會報答,如今能用自己的殘軀朽命幫你度過此劫,也算報答你爹對我的大恩大德。”
蕭芷柔眼神復雜地注視著笑談生死的謝玄,躊躇道:“真想不到你能為尋衣做到這般地步,我……”
“蕭谷主不必如此,謝某只是報恩而已。”
言罷,謝玄緩緩松開柳尋衣的胳膊,又朝欲言又止的他輕輕擺手,以示自己心意已決,不必再勸。
“謝二爺,我怎么可能眼睜睜地……”
“尋衣,如果你不希望辜負謝玄的一片苦心,不希望更多的無辜之人因此遭難,此時此刻就必須保持理智,絕不能感情用事。”蕭芷柔眼神一正,接替謝玄拉住柳尋衣的胳膊,將心有不甘的他強行拽到一旁。
這一刻,清風的心中五味雜陳,臉上變顏變色。玄明、殷白眉、鐘離木、唐轅幾人左右顧盼,茫然無措。騰三石、秦苦、薛胡子、云追月幾人或面露欽佩、或心生悲憤、或扼腕嘆息、或如釋重負……心思各異,不一而同。
對于謝玄的舍身解圍,洵溱的心里既感動又懊惱。
感動的是,謝玄一肩承擔所有罪名,既將柳尋衣摘得干干凈凈,也沒有將少秦王與自己拖下水,算是仁至義盡。
懊惱的是,謝玄竟公然提出讓柳尋衣與少秦王劃清界限,此舉無疑令洵溱苦心經營的計劃功虧一簣,她又豈能甘心?
“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謝某大限將至,想在彌留之際與玄明大師、殷掌門、鐘離掌門、唐總管說幾句推心置腹的話。”謝玄不理睬面沉似水的清風及寒意逼人的孤日、孤月,閑庭信步般走到心神不寧的玄明四人面前,依次抱拳拱手,誠心誠意地說道,“四位皆是洛盟主的生前摯友,洛盟主能順利坐上武林盟主的寶座亦多多仰仗四位鼎力相助。當然,洛盟主生前對少林、昆侖、崆峒、唐門也是極盡慷慨之能事。此一節,從洛盟主將你們推舉為‘地宗門派’足可窺見一斑。謝某至今仍深信不疑,四位乃中原武林鼎鼎有名的大人物,絕非無情無義之輩,更非趨炎附勢之徒。你們一定由衷地想替洛盟主報仇雪恨,想維系中原武林的光明正道,想明辨是非對錯,揭露真相。只不過,今日也許礙于某些原因……令你們投鼠忌器,不得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