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來越深,非但人困馬乏,甚至連垂懸于天幕蒼穹的璀璨星月也漸漸變得黯淡無光。被無盡倦意深深籠罩的昏暗天地蕭瑟無比、靜謐無比、清涼無比……宛若一團迷霧、一汪死水、一縷寒風。
謝玄在慕容白、鄧泉的陪同下從內庭行至凝翠湖畔,一路上他們頗為“默契”地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皆一言不發。
“咳咳!”
駐足湖畔東張西望,見四下空蕩無人,靜如死寂,謝玄警惕的眼神方才緩和幾分,同時用疲憊而沙啞的聲音打破三人之間的沉默:“洵溱已經看破當下的局勢,知道我們與騰三石、蕭芷柔貌合神離,于是故意在我面前演一出‘欲擒故縱’的把戲,意圖將謝某牢牢綁在他們的船上。”
“既然府主明察秋毫,又何必被她牽著鼻子走?大可……順水推舟,將計就計,徹底與少秦王劃清界限。”慕容白憤懣道,“今日,江湖各派的立場和態度十分鮮明,他們斷難接受一名與異域外族糾纏不清的人在中原武林指手畫腳。因此,少主若想率賢王府東山再起,遲早要解決這樁麻煩。”
“不錯!”鄧泉連聲附和,“洵溱要走便走,省的我們日后逐客。”
“此番道理謝某何嘗不知?只不過……洵溱聰慧過人,她敢在這個節骨眼上詐我,就算準我不會放她離開。”
“為何?”
“唉!”謝玄苦澀道,“你們有所不知,剛剛在內庭……蕭芷柔已開門見山地向我提出帶尋衣回絕情谷的要求。”
“什么?”
此言一出,慕容白與鄧泉登時心頭一緊,面露不忿。
“蕭芷柔豈能如此自私……”
“我料,帶走尋衣不僅僅是蕭芷柔的意思,更是騰三石的心愿。”謝玄苦笑道,“雖然我已義正言辭地駁回她的無理要求,但蕭芷柔肯不肯接受、騰三石有沒有后招……我卻毫無把握。”
“所以府主才極力挽留洵溱,目的是讓她幫我們留下少主。”慕容白恍然大悟。
“洵溱辛辛苦苦地將柳尋衣‘送回’賢王府,一定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心血付之東流。騰三石一向注重名節,若非尋衣是他外孫,恐怕他寧死也不會與少秦王扯上關系。”謝玄不可置否地輕輕點頭,“眼下,我們需要洵溱的幫助,同樣……她也需要我們的支持。唇亡齒寒,難分難舍。此一節,洵溱和我皆心知肚明。”
“是啊!”鄧泉無奈道,“清風已死,我們與騰三石、蕭芷柔共同的敵人已然消失,接下來將是一場不可避免的‘內斗’。眼下,騰三石不僅僅是湘西騰族的族長,更暫代中原武林盟主之位,實力與影響皆不可小覷。”
見謝玄與鄧泉滿面愁容,慕容白眼珠一轉,寬慰道:“你們也不必過于悲觀,我相信有少主從中斡旋,這場‘內斗’一定不會鬧到無法收場的地步。無論如何,賢王府和絕情谷、湘西騰族因為少主而變成實打實的‘親家’。俗話說‘一家人終究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只要少主順理成章地繼承賢王府的家業,我們和騰三石、蕭芷柔再怎么‘斗’也是家事,縱使一家人關起門來吵得天翻地覆,也絕不會便宜外人一分一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