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他也許是想和云追月將話挑明,與他劃清界限。畢竟,讓尋衣原諒一個處心積慮算計他二十多年的人,實在有些強人所難。”
“以為父對杜襄的了解,他一定不會棄你而去。”騰三石苦澀道,“如果尋衣態度鮮明,立場堅定,我擔心縱使他能夠克制,杜襄也未必能夠克制……”
“爹,云追月和尋衣……對我而言從來都不是兩難的抉擇,因為我的答案永遠只有一個。”
“老夫明白了。”
“尋衣背著我們偷偷去見云追月,就是擔心我們左右兩難。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辜負他的良苦用心?”
“柔兒,你……真的放心?”
面對騰三石的再三追問,蕭芷柔心如止水,成竹在胸。
“知子莫若母,既然當娘的都不擔心,做外公的更不必多慮。那我們……回去靜候佳音吧!”
騰三石望著柳尋衣遠去的方向,口中發出一道滿含無奈的嘆息,而后與蕭芷柔一起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騰盟主、蕭谷主,二位請留步!”
見蕭、騰轉身離開,沉思不語的凌青如大夢初醒般快步追上前來,畢恭畢敬地朝二人拱手一拜:“兩位前輩久居江湖,深諳世事。晚輩現有一事不明,斗膽請二位前輩指點迷津。”
“你是不是想問尋衣?”騰三石一眼洞穿凌青的心思,似笑非笑地問道,“你在擔心什么?”
“騰盟主慧眼如炬,在下不勝欽佩。我的憂慮……確與少主有關。”凌青苦笑道,“剛剛我說錯話,少主他……是不是生氣了?”
“你和尋衣打交道的時間比我們長久,他的性子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騰三石不答反問,“依你之見,我外孫可是心胸狹隘,小肚雞腸之人?”
“斷然不是!”凌青正色道,“昔日,黑執扇待我們如骨肉兄弟,一直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但凡府主有令,黑執扇必定當仁不讓。但凡遇到危險,他更是一馬當先……”
“既然你是尋衣的手足兄弟,他又豈會因為你的一時失言而生氣?”
“話雖如此,可少主剛剛說的那番話……聽上去有些奇怪,令我感到十分不安。任我苦思冥想,卻始終想不出究竟什么地方奇怪?我的不安又是從何而來?”
“賢王府人才濟濟,藏龍臥虎,能在眾弟子中嶄露頭角的無一不是精明強干之輩。如果老夫沒有記錯,洛天瑾在世時你已得到重用,理應比其他人更有遠見、更具智慧,可為何今日卻連如此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騰三石話里有話地問道,“凌青,你究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還是……心存異想,故意為之?”
“這……”凌青大驚失色,慌忙請教,“我對少主忠心耿耿,豈敢心存異想?此間癥結,在下實在百思不解,敢請騰盟主明示!”
“此事說復雜也復雜,說簡單也簡單。”騰三石諱莫如深地笑道,“一言以蔽之,人情世故。尋衣一如既往地將你們視作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好兄弟,不代表你們也可以將他當成昔日那位常共臥起,大被同眠的‘黑執扇’。換言之,從你們改稱他為‘少主’的那一刻開始,他對你們可以繼續無視尊卑禮數,但你們對他卻再也不能泯滅敬畏之心。而這……正是令你自覺奇怪、心亂不安的癥結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