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章放下了手中的鐵錘,拄著自己的膝蓋大口喘息著。他絲毫不介意屋子里味道的難聞,因為和他心中的快意相比,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計。
鮮血順著錘子滴落,那粘在木柄之上的鮮血讓整個木柄都變得有些濕滑,黏膩。那紋理上反射著的光芒,都帶上了些許妖冶的紅。
獒犬發出一陣嗚嗚的聲響,有些焦躁不安的動著自己的前爪。它從未見過這般的主人。他雙眸之中閃過的鮮紅,足以讓它感到惶恐不安。那升騰而起的殺意,讓這猛犬都覺得有些不寒而栗。
保衛主人是一回事,服從命令襲殺別人是一回事。可是親眼看著主人虐殺自己的同類,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乖虎子,別怕!”
韓國章沾滿鮮血的手摸在了狗頭上。
獒犬討好得舔了舔他的手,將他手上的鮮血舔食得一干二凈。
韓國章的身體愈發佝僂了。他甚至覺得自己再也挺不直自己的脊梁。這么些年來,那沉重的壓力無時無刻不被他背負在自己的身上。讓他喘息不能,甚至都不敢奢望能夠輕松地活著。
可是現在大仇得報,他卻仍舊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輕松。
婉婉終究是走了!
不論他替她做過什么,現在又在做些什么!她,終究回不來了!
她走的是一條不歸路,只有一路向前,永遠不能回頭。
而現在,他也同樣走在不歸路上。即便是道不同,也不會殊途同歸。可他同樣再也回不去了。
或許,就像生與死的距離一樣,天堂和地獄,同樣也是兩個極端。他和他的婉婉,再也沒可能相擁在一起,再也沒可能一同歡笑了。
那昔日里呼喊著爸爸的清麗嗓音,永生永世,都只能在記憶之中回響。
空虛漸漸填滿韓國章的心田,讓他即便是抬眼看著面前的錢萬豪,也提不勁頭兒站直身體了。
往事如煙,仇恨刻骨。
或許只有當一切都徹底塵埃落定,他才能真正的解脫。
韓國章盯著錢萬豪,看著他的生命一點點離開他的軀體。然后消散在莫名的空間里,再也不復存在。
“你說,這世界上,真的有陰曹地府嗎?”
“你說,就你這樣的畜生,真得能夠得到有效的懲處嗎?”
韓國章的臉上僅剩下了漠然。他沒死過,所以不清楚死后的世界。
這也是為什么,他一步步將所有人用盡了手段去殺害。因為他畏懼!因為他害怕!
他害怕惡人逃過了懲處,他害怕死后的世界里,沒有陰曹地府,沒有鐵筆判官!他更害怕這些人的罪孽,即便是到了下面,也仍舊能夠得以消弭。
所以,哪怕是他自己也好,總要討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