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一度非常安靜。
任憑蜈蚣精絞盡腦汁也絕不曾想過——
那個只會放冷槍捅菊花的小屁孩,
那個氣息不過金丹境界的小屁孩,
那個混不吝沒有半點修士自覺的小屁孩,
破開了掩藏修為的封印,境界居然連自己一個即將超脫飛升的大妖都辨識不真切!
莫非……他是從仙界降下凡間的謫仙人?
普渡慈航腦海里莫名閃過一種可能。
越想越覺得靠譜,蜈蚣精只是覺得自己仿佛是一個千把歲的老孩子,端是從未有過如此的委屈。
您是仙人您早說啊,我要趕早兒知道了,哪還敢去捋您的虎須嗎?
再說您一高高在上的仙人,跑這兒和我一個小角色扮豬吃老虎,也不覺得躁得慌?
遺憾的是,哪吒絲毫沒有半分倚強凌弱的愧疚感。
蓄謀已久的兩拳打在普渡慈航的老臉上,但聽得一陣令人牙酸的鱗甲破碎之聲,兩只銅鐘般大小的龍目,登時眼眶周圍一片烏青。
仿佛開了張的醬油鋪,紅的黑的絳的到處都是。
而緊緊揪住龍須的,也不再是原本那個肉團一樣粉嫩可愛的娃娃,而是一個豐神俊茂,氣息澎湃似淵的青年。
背一桿煙火繚繞的火尖槍,丈長的混天綾護衛在身旁,眼眸好似有熊熊烈焰燎原,抑制不住的瘋狂殺戮之意。
蜈蚣精從未見過如此粗獷直白的打法。
放棄無堅不摧的火尖槍,放棄束縛萬物的混天綾,僅僅只是單純的用拳,用腳,甚至用牙齒去咬——
就如同一只野獸,毫無章法卻又似乎羚羊掛角,妙用天成。
這……這你是妖怪,還我是妖怪啊?
從來都是仗著本尊強橫欺負他人的蜈蚣精,從未感受過如此束手束腳的憋屈。
又是大塊的血肉被從背上撕扯下來,似乎是血氣激發了哪吒的狂意,混天綾突然從掌心探出,在普渡慈航脖頸上纏了好幾圈。
青年用力一勒,竟是借助蠻力將蜈蚣老妖狠狠從天上拽了下來。
一時間,四起的塵煙將眾人視線彌漫。
“正好小爺缺件短褂,今個兒便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好拿回去叫娘親給我作一副嶄新的批掛!”
雖不能直視,但隱隱有斷續的話語從塵埃中傳出,聽得一眾人端是滿頭冷汗。
時不時伴著普渡慈航兩聲無力的哀嚎,更是讓人感同身受的毛骨悚然。
“咳咳,哪吒,要折騰你還把這位普渡慈航施主帶到郊外去折騰,再被你這么玩下去,偌大一座大明宮城都要被毀去了。”
蜈蚣精十數丈的長軀在地上止不住地折騰翻滾,仿佛在宮墻之內憑空生出一場不大不小的地震,端是讓宮墻外的百姓心驚膽戰。
實在看不下去的法海輕咳兩聲,好心提議道。
塵土之中,動靜戛然而止,過了盞茶的功夫,一道身影緩緩從里面走出,來到法海跟前歪歪腦袋。
那漠然的眼神,便是旁觀的正德天子都是一陣從心,連連擺手回道:
“無妨無妨,只要能除去這孽畜,宮城塌了再建就是,小法師盡興便好。”
很是深得某位禪師的從心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