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美平南之后,察其事,就曾上表,盡陳采珠危苦之狀。結果自然得到了朝廷的積極回應,南粵的諸多惡政之中,采珠之政或許不那么被關注,但儼然是飽受其苦的采珠人深惡痛絕的事情,自然不加考慮地廢除,甚至明文規定,禁民以采珠為業。
在當時確實取得了立竿見影的效果,不過,時隔多年,就仿佛過了一個輪回,回到當初的,一切似乎沒有改變過。
這兩年,兩廣地區的采珠業又興起了,只是,這一回,不是官方牽頭下場,沒有昏君暴政作為謾罵攻擊、發泄怨氣的靶子。
取而代之的,是民間一些人,私自組織人手,下海采珠。只是比起過去一味的壓榨盤剝,變為雇傭了,采珠雖然危險可怕,但只要有足夠的利益,總有人愿意一身試險。
兩廣官府雖然依照朝廷的政策進行著限制打壓,但是,除了最初幾年,到后來也基本流于形式了。或者說,官府的限制,本身就是存在局限性的,哪里能真正徹底禁絕,甚至于,兩廣官府在執行上有沒有打折扣,都是難以說清的。
畢竟采珠的利益太大了,其中牽涉的利益集體也實在龐大,圍繞著“南珠”這片市場,也有太多人從中討食。
朝廷的禁民采珠的初衷,是為了解民疾苦,體恤民情,但不是所有的善政都得人心。就像朝廷這邊是為采珠人著想,深受其苦痛的人固然有之,但同樣的,為了發財,為了生計,也總有人愿意投身其中,為活命而去賣命,現實就是如此。
當朝廷禁止百姓以采珠為業,那么必然就有人會斷了生計,斷了生計,自然就會產生怨氣。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老老實實種地的,那還得是有地種的條件下。
因此,嶺南的采珠業在沉寂幾年之后,便有迅速煥發生機,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比起以往,對于采珠人而言,日子稍微好過了些,不再是肆無忌憚、無窮無盡的壓榨盤剝,能夠得到足夠的收益,維持生活。
雖然本質并沒有多少改變,只是給殘酷的現狀籠罩了一層“溫和”的外衣,但就是有人甘冒奇險,投身其中。
而那些采珠的組織者們,同樣也在應時而變,也變得更加聰明,手段不再那么粗暴殘酷。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鉆朝廷政策的空子,靈活地游走于灰色地帶。
朝廷禁止采珠,那他們就積極響應朝廷的號召,畢竟不能與官府作對。于是,一大批打著捕撈名義的團體成立,他們組織人手,下海捕魚。
靠海吃海,這打漁可是沿海百姓最主要的生存手段之一,這方面,朝廷不僅不能禁止,還要大力支持。他們,只是在捕魚的同時,順便發現了一些珍珠瑪瑙、珊瑚玳瑁,這總該沒問題吧。
此番,采珠一事能夠傳到朝堂之上,甚至由趙普這個宰相親自擬定批示,原因也很簡單,有名叫趙寧的官員把嶺南的采珠業的狀況捅了上來,為他眼中飽受壓榨的采珠人請命,要求朝廷降制打擊那些違背政令的奸商,并痛斥當地兩廣官府的不作為
其中重點提到一案,有下海采珠者,出現意外,人失蹤了,但家里沒有得到撫恤,上告官府,又苦無憑據,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這件事,在部司之間幾度流轉,也引起了不小的爭議。有人堅決提地提出,對于那些不知悔改,公然鉆朝廷政策漏洞,與朝廷明文禁令對著干,非法組織,壓榨百姓的奸商惡賈,就該嚴厲打擊,重點懲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