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皇子們從宮苑離開時,已然臨近黃昏,落日西懸,殘暉卻熾烈不減,烘烤著大地。通往宮門的御道間,被訓得有些灰頭土臉的劉家兄弟們,三三兩兩,默默行走著,一個個表情都不怎么輕松。
劉昀、劉曖、劉曉這三個親兄弟走在一塊兒,劉暉、劉曙、劉昭、劉晗四人靠在一起,劉旻也隨著眾人。
顯然,還是劉曙話多,哪怕被劉皇帝針對著訓斥了一頓,心態也沒有受太大影響,此時,忍不住都囔道“你們說爹這是何必就為這么點事,要把我們聚在一起,如此噼頭蓋臉一頓斥罵,我們有那么糟糕墮落嗎要讓三位皇兄去戍邊,直接下詔便是,何必連帶著我們”
我平日里吃穿用度是好些,但又沒去干什么違法亂紀的事,也沒機會去盤民脂民膏,敗壞綱常,就關起門在公府、莊園內逍遙,規規矩矩的,這也讓爹看我不爽
要知道,公府、莊園、田土、俸祿乃至那些仆傭都是他賞賜的,要是不樂意,大可收回”
“劉曙”聽其言,一旁的劉旻有些不能忍了,當即斥了一句“你再敢胡言亂語,我抽你巴掌”
“哦”劉曙本就一肚子郁悶,忽聽劉旻這么說,頓時兩眼一斜,挖苦道“魏王殿下好大的威風,我這區區國公,都要怕得不敢說話了”
“你什么意思”劉旻眉頭一皺,目光微冷,盯著劉曙。
劉曙露出一點欠揍的笑容“什么意思我卻不知道,爹把我們這些皇子聚在一起,怎么會多了一個人
倘若我沒記錯的話,你這魏王的爵位,似乎是承襲自已故之伯父吧按照綱常倫理,你該叫爹皇叔、叫陛下,和我們一樣的稱呼,就不覺得別扭”
此言一落,劉旻差點破防,兩眼頓時有些紅,盯著劉曙的眼神泛著少許兇光,露出的骨節都泛白了。
見他這副極力壓抑的表現,劉曙下意識地離遠了幾步,故作平靜地說道“怎么我說得不對嗎你不要以為這兩年闖出了些名聲,到漠北走了一圈,被爹看重了,就能凌駕在我們兄弟頭上,訓我你憑什么訓我”
“劉曙,你過分了”正當劉旻欲要發作之時,老七劉暉開口了,那俊秀的面龐間,滿是嚴肅“你還嫌被訓得不夠嗎別說你的公府田宅了,就是你這身血肉骨皮,都是爹恩賜的,挨些訓斥怎么,哪來的這么大怨氣你說的這些話要是被爹知道了”
還沒等劉暉把話說完,劉曙便打斷了他,目光十分無禮地在他身上轉悠了一圈,不屑道“怎么,你又要到爹面前告我的狀文人嘛,滿肚子腌臜陰謀,小人行徑,我能夠理解,你不是經常在爹面前詆毀我嗎再多一次,又何妨不就是再被爹責罰不就是鞭笞、廷杖嗎”
罵罵咧咧地說,劉曙又忽然笑了笑,冷笑著對劉暉展開譏諷“你劉暉又比我好得到哪里去整天呼朋引伴,吟風弄月,唱些詩詞歌賦,談什么高風亮節,不過惺惺作態,簡直令人作嘔
你不會以為,受了些文人腐儒的夸獎,就真以為自己成就了名士風流了清談闊論之輩,百無一用之徒,最為爹所鄙棄,虧你還洋洋自得,自以為能以此取悅爹”
如果說對劉旻只是作為發泄怨氣的目標,那歷來相看兩厭的劉暉,劉曙就更加不給面子了,一番尖利辛辣的挖苦嘲諷,讓一向風度翩翩的劉暉都有些繃不住了。
俊秀的面龐微微顫動著,劉暉的兩眼中幾乎噴著火,臉紅脖子粗,雙拳用力緊握,若不是顧忌自己的人設,大概早就撲上去了。
還是劉旻,沉著臉,快步上前,是人都能感受到他壓抑著憤怒。見到劉旻氣勢洶洶朝自己靠近的劉旻,劉曙終于有點慫了,自知之明還是有些的,至少知道論拳頭,絕不是這六哥的對手,當即蹣跚著朝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