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榮國公府,兄弟倆徑入書房,趙匡胤顯然有些疲憊了,不知是否太冷的緣故,整個人縮束著,直到仆役端進火盆,就著炭火的熱量,整個人的狀態方才好轉一些。
“郭侗可惜了”飲了幾口熱酒,趙匡義主動感慨道。
“既在其任,自當其責,沒什么可惜的”趙匡胤想了想,道“只是,邢公走得太不巧了”
“未必不巧”趙匡義搖了搖頭“若邢公在,那么陛下嚴懲問責,也不稀奇,邢公既去,即便顧念老臣之誼,陛下也不得不高舉輕放。據我所知,陛下原本打算將郭侗、王侁檻車還京,如今,只是召回了”
聽趙匡義說得輕松,趙匡胤烤著手琢磨了一會兒,又抿了一口酒,道“陛下雖然剛忌雄猜,但從近些年看來,確實越發念舊了,這對我們趙家,也是好事陛下,終究也老了啊”
趙匡義點點頭,有些認可,但表情顯得有些深沉,顯然,趙匡胤的一些體會,也不是趙匡義能夠感同身受的。
“你如今在政事堂,協助太子理政,當更加謹慎小心,萬事求妥”趙匡胤語重心長地道“以前趙普在,上上下下都盯著他,如今,只怕朝臣們的目光,有一大部分都放在你身上了比起郭家,我們趙家的未來,才是禍福難料、縹緲難定啊”
提及此,趙匡義眉頭皺了下,沉思幾許,道“東宮的確有些不尋常,太孫未立,文渙的地位并不穩,太子對那蕭妃,很是寵幸,不可不防”
說著,趙匡義不禁嘆道“當初太子妃要收養文渙,我是十分贊同的,只是侄女做那意氣之爭,斷了這條路。否則,有我們兩家聯手,文渙便無懼任何威脅,何來今日尷尬的境地”
聽趙匡義這么說,趙匡胤卻沒有呵斥什么,這畢竟是兄弟倆之間的私密談話,不過,看他那一臉可惜的表情,趙匡胤搖頭道“如今再說這些,已然晚了再者,陛下也未必會同意。
陛下對我們這些勛貴外戚,既防且用,尤好分化,怎會容許慕容、趙氏兩家聯合,倘若此,只怕打壓之降臨,便在不測之間,后果,可不是匡美那件事能比擬的”
“話雖如此,思之仍覺可惜”趙匡義道“陛下與太子對兩子雖然不偏不倚,但越是如此,越叫人不放心。蕭氏契丹之類,如今卻堂而皇之,僭居高位,簡直沐猴而冠。如今,有人將蕭氏之子與文渙同列,罔顧族裔血脈之別,實在值得警惕”
看趙匡義越說越沒邊,趙匡胤不得不發話斥止他了“慎言慎言吶”
看兄長甚至有些氣急,趙匡義趕忙上前,把他手里酒壺搶過,探手輕撫著他后背,道“我明白,這等交心之談,也只有在二哥面前,能放得開了。”
趙匡胤緩了緩,輕聲道“在繼嗣之君的問題上,陛下向來主意堅定,不容外人插嘴。看那些皇子,都是不凡之輩,過去這些年,雖少不了暗涌,但奪嫡之爭始終難起,可見陛下之堅決了。
秦王、晉王、趙王,哪個不是驚才絕艷之輩,寧肯置于邊鄙,也不讓他們在朝中起事。繼世之君的考慮上如此,隔代之君亦然。
陛下這些下這些年,屢屢召二皇孫進宮,除了享受天倫,只怕也存在考量的意思。諸皇子都是這般,在太孫的斟酌上,最終拿主意的,恐怕是在陛下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