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難說安西的高級將領們是懷著怎樣一種心情離開的,劉旻卻是一臉釋然地回到自己的辦公房內,并且邀請溫國公向德明前來小敘。
“多些溫公相助”請向德明落座,劉旻鄭重地朝其拜謝道。
見其如此姿態,向德明也不可能端著,趕忙起身扶住劉旻,然后正色道“殿下不必拘禮,這只是老夫應盡之義”
事實上,今日會議,若沒有向德明的幫襯,劉旻也難以從頭到尾把節奏掌控住。
因此,劉旻也以一種真誠的語氣說道“這十余年來,若無溫公鼎力相助,絕無西征之碩果,也無今日之安西”
與那些西征英雄、功勛大將相比,向德明自然沒有什么赫赫戰功,但作為整個安西的大管家,協調著所有軍隊后勤軍需的供應,絕對的位高權重。
當然,即便沒有多年掌權積攢的威望,也不可能有人敢小覷向德明,尤其在他已經承襲向訓溫國公爵位的情況下,這是放在大漢,都排得上號的特權象征,何況區區安西
與劉旻之間,十數年間,也結下了深厚的情誼。另一方面,知天命之年的向德明比劉旻大了十好幾歲,對待他多少有些看待晚輩的意識,這些年,也一直是盡心輔弼,對劉旻決策只要認可,都是不留余地支持。這一次的“營所制”改革提議,向德明當然也了支持。
“殿下不必客氣“看著劉旻那張沉凝的面孔,向德明悠悠嘆息一聲,停頓了下,道“殿下,此制一旦施行,安西也無其他退路可言了朝廷那邊,必然免不了一場風波,安西今后,只能真正依靠自己了”
“我明白”劉旻點了點頭,面上不待絲毫猶疑“也做好了面對一切挑戰的準備”
“安西總不能永遠像個吃奶的嬰孩,指望朝廷一直供養”說著,劉旻嘴角一咧嘴,開了個小玩笑。
但向德明心里也清楚,在這張微笑的面孔下,隱藏的壓力同樣是巨大的。
笑容微微斂起,劉旻的神情肅穆,以一種堅定的語氣說道“十余年將士浴血之功,絕不能辜負我不想安西得而復失,在十年甚至更短時間之后,便再度為那些大食人奪去,西面諸敵的難纏,我們都是見識過的,我絕非危言聳聽
要想鞏固開拓的成果,就必須留住人,不論是將士,還是平民,只有國內的移民才是我們永遠的依靠
安西不比安東,這里水土地理雖然堪稱優良,但距離中原實在太遠了,遠到難以掌控,僅此一點,就永遠比不上安東
我們還有大食、s這些強敵窺伺,我們對人口需求,要比安東更饑渴,更迫切
要留住人,也就必須得拿出更多的,更值得人留下的東西來”
話雖如此看著劉旻盡抒胸意的模樣,向德明心情也難免有些沉重,安西這片浸潤了大漢軍民鮮血的土地,如非親歷,恐怕都難以理解其中的沉重。
向德明看到了,同時這里也是他為之奮斗了十余年的地方,可以說,他政治生涯中最美好的年華都投資在安西了,自然也有守護之心。否則,他也未必會支持劉旻這過分“離經叛道”的營所改革。
沉吟少許,向德明也鄭重地說道“老夫必然全力輔助殿下,完成此次變革”
“多謝”劉旻朝向德明再拜,堅毅的目光中竟露出少許不舍。
事實上,向德明在安西的日子不多了,這點二人心里都清楚。事實上,從兩年前向訓去世后,向德明回朝的日子就已經提上了日程。作為溫國公,乾祐二十四臣之后,向德明也不可能永遠待在安西這片土地上。
不舍,那是必然的,但是,劉旻也不會開口挽留,沒有必要。向德明就是那種屬于,劉旻再怎么改革,都不可能留下的人,因為他給不了更多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