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時,劉旸也曾不只一次同自陸上遠來的夷商接觸過,從那些陸商嘴中了解中亞乃至更遠地區的宗教、政治、軍事、經濟以及語言文化。
但對于浮海來者,過去劉旸見得多的,主要是早期的土著國家使者,隨著大漢對幾乎整個東南亞的制霸切割,這種外交狀態也逐漸變成如今“新漢藩體系”。至于海商,實事求是地講,此次還是劉旸第一次以皇帝的身份進行對話。
談話的內容,大體是一致的,主要是讓劉旸了解他感興趣的那些國家、百姓、文化、風物,增進皇帝對異國他方的認知。有一說一,由世祖皇帝開啟的對外拓殖,是極大地擴寬了一部分大漢士民的視野與眼界,且不提那些早就奔波于海上的海軍、權貴及海商,就是皇帝劉旸也在疑慮的同時,也抱有一種強烈的探究心理。
就時下而言,大漢帝國的對外海貿,主要還是針對高麗、日本,以及南洋封國,高麗、日本就不多談了,那是“傳統”的貿易對象,僅上海港,每年來往于二國的商船就不下一千艘,二國的金銀銅況,在大漢是最受歡迎的。
至于南洋諸國,在經過近二十年的發展之后,已經越發像樣了,也能夠向大漢反哺更多資源,尤其是香料與糧食,幾乎是填不滿大漢市場的。
相比之下,曾經一度作為“主力”的大食商人,卻有些消沉了,一時帝國對他們宗教信仰上的排斥乃至禁錮,另一方面也因為大食地區的混亂。
那里正發生著又一場劇變,而安西三國的加入,則加劇了當地局勢的動蕩與混亂,頻仍的戰爭不只會耽誤生產,也會影響貿易。過去,只是陸上絲綢之路斷斷續續,如今就連海上絲路都受到阻滯了。
事實上,由于阿拉伯世界的混亂,大漢同整個西方的交流,在雍熙十三年幾乎已經陷入停滯。因此,在過去的這些年,屬于漢人勢力的擴張,實則主要集中在南洋以及中南半島,當然,還有一個目標,天竺地區
從南洋海商嘴里了解異域世界,對劉旸來說,仍舊是一種堪稱新奇的體驗,陸海之間終究是有迥異差別的。這股子新奇,甚至讓劉旸都生出了一股親眼出去看看的沖動,當然,也僅止于此,且不說現不現實,就他如今的年紀與身體,都不能滿足他更多的想法與野心了。
最終,劉旸以對與宴海上的感謝與褒獎,結束了這場不算盛大卻意義重大的宴會。劉旸肯定了這些商貿往來,給大漢帶來的好處,同時也鼓勵外商前來,加強兩者之間的聯系,只要依法誠信經營,大漢都歡迎。散席前,每個人還得到由皇帝賞賜的一套精美瓷器。
當這場宴會的過程與結果流傳開之后,上海的商賈們,不論來歷,不論漢夷,都呈現出一片歡欣鼓舞的狀態,經商熱情進一步高漲,劉旸宴夷商的舉動,可是帝國最高統治者第一次真正肯定商人的貢獻。
即便這樣的做法,在大漢的官本體制以及抑商的文化氛圍中,是值得商榷,容易引發非議,但劉旸還是選擇這樣做了,發表了一些突破性的言論。
未來如何尚不得而知,但至少對雍熙十三年暮秋的上海商民而言,就像過節一樣喜悅。
皇帝的駕臨,給整個上海市帶來極其積極正面且熱烈的效應,然而,在一片歡騰喜悅之中,總有人消沉、抑郁與煩悶,比如汝陽王劉文渙。
三十多歲的劉文渙,正值壯年,本該意氣風發,然而此時的他,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頹廢的氣質,臉上幾乎就寫著一個“喪字”,而從外貌來看,說他年逾不惑,也不過分。
顯然,三年前的事情,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皇帝有心帶他出來走走看看,療愈心病,但顯然效果不佳。
劉文渙人是跟著來了,但魂兒卻不知落哪里了,終日的心不在焉,酒不離手。行營中,干凈雅致的房間里,夜還未深,劉文渙已經醉眼朦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