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王府,南廳。
這是魯王劉曖居府時主要讀書辦公的地方,中秋的風已經有些涼了,但風帶來的戚然,顯然比不過主人情緒變化給人帶來的壓力。
魯王的表情,顯然不那么好看,無形的壓力籠罩著廳中所有人,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尤其對跪于堂間的率賓知府劉蔚來說。
“所以你就這般回來了”目光直直地盯著戰戰兢兢的劉蔚,劉曖冷冷地質問道。
感受到魯王的怒意,劉蔚震懼地叩首道“大王,非臣不盡力,實在有心無力。率賓府上下,已然為安東國所侵蝕,安東王令遠比朝廷政令有用,臣若久留,恐有性命之虞。
臣無懼一死,然既食君祿,又受大王恩拔,細思熟慮之下,方斗膽決定,掩面而走,含恨返京,上告其情,示警朝廷”
聽劉蔚這么一番話,劉曖直接愣住了,如此解釋倒也稱得上是“清新脫俗”,關鍵是他還真敢當著自己的面就講出來了,這般懇切真誠,就好像真的是表里如一,言行一致
“如此說來,你還是忍辱負重,為國盡忠,我是不是該代表朝廷獎掖你盡忠職守”劉曖氣極反笑,語氣森然“丟官去職,棄城舍民,做得理所應當,說得理直氣壯,劉蔚啊劉蔚,我過去還真是小瞧了你”
“大王,臣臣”迎著劉曖那冷冰冰的目光,這劉蔚的心理也終究沒有“強大”到那個地步,即便有心辯解,也難以再做出什么“炎炎大論”了,只能在那兒支吾難語。
“你盡什么忠,示什么警”劉曖則直接開始怒罵了“安東乃是大漢封國,世祖建制,與大漢血脈相連,難分彼此,你想做什么,離間天家親情,莠言亂政,妖言禍國”
劉曖說的這幾條,沒有任何一條是區區一個率賓知府還是棄職而逃的知府能承受的。一時間,劉蔚也顧不得其他,一股腦兒地磕頭請罪“臣失言臣有罪”
而發泄一通后的劉曖,慢慢冷靜下來,目光冷冽地盯著劉蔚,腦子里瘋狂轉動著。還有暇打量起劉蔚,這廝看起來狼狽,從率賓府逃回,衣著卻很光鮮干凈
劉蔚逃官的事,可以預見地會在大漢引發怎樣的震動以及不好的影響。首先一點,從世祖時起,戰爭年代,都沒有出現過多少次“棄城”的情況,卻在如今的和平時代出現了,出現得這般自然、平順。
其次則是,劉蔚乃是魯王府出身,是劉曖此前比較看重的僚屬,半年前將放到率賓府,本是委以重任,希望他能收拾一番那里的亂象,扼制住安東國那邊的侵蝕。
但結果呢,事與愿違,這劉蔚顯然只是個“嘴強王者”,率賓府的局面沒控制住,反而被人家給收拾了,搞出個滑天下之大稽的“棄官事件”。
一個小小的劉蔚無足輕重,但牽扯到魯王那影響就大了,劉曖本身就處于在權力的是非旋渦中心,這件事一旦發酵傳開,對劉曖的聲望定然會造成打擊。
同時,此事還將朝廷一直以來有所忽視或者說刻意回避的一個問題捅了出來,那就是與海內外諸封國的關系處置問題,在這方面,從來都是一筆糊涂賬。
在太宗時代,倒是徹底明確了“分家過日子”,但這親戚還得要,關系還得處,也就必然面臨一系列負責的矛盾與問題。
世祖時還處于經營構建期,一切的問題,都只是發展問題。到了太宗時期,封國制已然度過青澀期,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果,而迫于太宗絕對的正統以及足夠權威,諸國的兄弟子侄們也不敢怎么炸刺,一切都依著帝國的規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