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天暮雪,亂石灘邊,劉文濟頭頂氈帽,一身蓑衣,坐在江邊垂釣,只不過,支出江面的魚竿不只沒有魚鉤,連魚線都沒有。顯然,荊王釣的不是魚,而是蟄伏者的寂寞。
江面上寒霧繚繞,視線不甚清晰,但過往的行船,依稀可見,視野范圍內,接續不斷。
荊王府內人多眼雜,也只有這等獨釣寒江的環境下,方能帶給劉文濟一絲安定,才能稍稍放下戒備,松弛神經。
南國的冬季同樣很冷,江風肆虐,更加劇其寒,即便身側擺著一方炭爐,祛寒效果也不佳。不過,對于這樣并不舒服的環境,劉文濟早已甘之如飴,也正是在這種自我磨礪與沉淀之中,他整個人從內到外趨于“至臻”。
隨從并不多,只五六人,零散地侍立于周遭警戒,都是最忠誠精悍的衛士,寒風難侵,水波不驚。
通往垂釣之所的小徑上,一道人影匆匆而來,引起了兩名衛士的警惕,不過見到來人,又松開刀柄,恢復崗哨狀態。
劉文濟耳聽八方,來人的動靜自然察覺到了,不過沒有絲毫動彈,等蕭恭奔至其側,劉文濟方才問道“腳步匆匆,情緒外露,出了何事,讓你如此失態”
聞問,蕭恭深深了吸了一口這江邊的涼氣,差點沒一口氣背過去,重重的吐出,沉穩有度如蕭恭,此時也難掩飾激動之情,拱手長拜,聲音甚至不自覺地發顫,絕不是冷的,因為內心的火熱足以抹平冬月之寒。
“稟大王,京中來信,陛下,駕崩了”
很難準確描述出初聞如此“噩耗”時大漢荊王是怎樣一種心理活動,但是,從他遽然而起,腳滑摔倒,又迅速起身,兩眼死死地盯著蕭恭,這一些的反應,又似乎足以詮釋其心情了。
劉文濟目光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蕭恭再拜,道“陛下于十九日,駕崩于上陽宮”
“回江陵”撂下一句話,并不多作言語,劉文濟轉身即走,小徑之上,健步如飛,一直到登上車駕之前,方才發現,手里依舊緊緊地握著魚竿,骨節已然捏白。
放下魚竿,又發現魚簍落下了,不需侍從幫忙,劉文濟選擇親自折返去拿。等劉文濟提溜著一個極其普通的魚簍回來時,已然恢復了平日里的從容不迫,面上已不見絲毫波瀾。
對于荊王集團的眾人來講,他們并不知道多年的蟄伏、積累、等待,是否就是為了這么一天。但是,當天子駕崩的消息傳來之后,核心圈子里的人物,都難掩其激動。
就此事,劉文濟勢力自然進行了一番緊急商討,當機立斷,決定即刻起行,進京,奪位
緊跟著,蕭太妃一紙書信飛馬而來,上邊只有一個字穩
簡潔有力的一個字,就像“定”字訣一般,徹底幫助劉文濟把心定下來。只稍作斟酌,便更改計劃,決定暫時不急于進京,畢竟,朝廷還未發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