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州行宮,劉文濟想了足足一夜,想得很多、很雜、很遠,一直到翌日,在隨駕及地方大臣們猶疑不定之際,開始正常接見理事了。
在關于安東國的事務上,劉文濟一共接見了四個人。其一是遼東布政使曾會,親自聽取他關于遼東安東之間方方面面的細情,對于這個并不算是心腹股肱卻默默為朝廷整治著遼東的老臣,劉文濟給予了尊重,匯報聽得也格外認真;
其二乃是兵部尚書張儉,以其素有識略,當然,言談之間頗多隱晦之處,不過以張儉的聰敏也領會到了皇帝的意思。對此,張儉的態度也很明確,安東五十載開拓之成果得來不易,還需珍惜,中樞與安東之間的矛盾,還當依條制應時順勢而為,如非勢不可挽,最好不要落于兵爭;
其三乃是隨駕之少府蕭恭,這可是他最親信的心腹謀臣了,對蕭恭他則沒有什么保留的,直接將所有情況說明,問其意見。在這方面,蕭恭與張儉實則持相似的看法,都從大局大義著想,也都切中劉文濟在意的政治影響。
不過,蕭恭也認為,還需看安東那邊進一步的動向,一旦真有背離反叛朝廷的實際行動,則當毫不猶豫、毫無留情,以雷霆之勢破滅之。在此之前,朝廷這邊必須要做好相應的準備,尤其是遼東道那邊。
其四就是時任龍棲軍都指揮使的蕭惠了,從大內副都到龍棲主將,可見劉文濟對蕭惠的信任與看重,幾乎打算培養成為自己在軍中的一桿旗幟。要知道,龍棲軍可是世祖皇帝當年發家的軍隊,其“天下第一軍”的地位,至今猶未動搖。
對蕭惠,劉文濟就單純問軍事問題了,而蕭惠的回答很肯定,倘若安東以一隅之地抗天下,朝廷只需穩扎穩打,持正道,以國力實力取勝,安東只有覆亡一途。
但同時,蕭惠也理性地提出,以安東之地利、人和,朝廷平之,需以二十萬兵,費時一年以上,方可卒除,如無此準備,不可妄動兵戈。
需要提一句的是,在此次北巡隨駕臣僚中,還有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樞密副使曹瑋,在楊延朗年邁的情況下,樞密院的日常事務工作實則已經轉移到曹瑋手上了。
然而,涉及到安東國如此重大的事情,劉文濟卻沒有第一時間與其商量,可想而知,在安東的問題上,他的準備多么的不充分,尤其在面對著一個越來越復雜且棘手局面的情況下。
不過,劉文濟畢竟不孤單,有那一干文武的出謀劃策,在應對安東局勢之時,也能多些從容,至少收了傲慢狂妄之心,能夠少犯些錯誤。
在抵達幽州的第三日,劉文濟再度下詔,以遼東蠻亂之由,讓遼東諸軍戒嚴,封關鎖道,以御寇亂,與此同時,又讓蕭惠率領龍棲軍一萬三千余眾,全軍開拔東進,前往遼陽。
在皇帝的親力親為下,幽州行宮逐漸“行營化”,劉文濟甚至以隨駕大臣與燕遼三道高層為基礎,組建了一個專事東北諸邊事務的決策機構,這也可以看作是三道進行軍事動員的前兆。
從本心而言,劉文濟并不想與安東撕破臉皮,但劉文淵若不知好歹,繼續以那種粗暴、猖狂的姿態對待朝廷,甚至發起軍事對抗,那他也絕不會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