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使歸上京,報與皇太弟!記錄!”帳中已掌起了燈,耶律德光背倚靠枕,以一種病弱的聲音,緩緩說道:
“初以兵二十萬降杜重威、張彥澤,下鎮州。及入汴,視其官屬具員者省之,當其才者任之。司屬雖存,官吏廢墮,猶雛飛之后,徒有空巢。久經離亂,一至于此。所在盜賊屯結,土功不息,饋餉非時,民不堪命。河東尚未歸命,西路酋帥亦相黨附,夙夜以思,制之之術,惟推心庶僚、和協軍情、撫綏百姓三者而已。今所歸順凡七十六處,得戶一百九萬百一十八。非汴州炎熱,水土難居,止得一年,太平可指掌而致。且改鎮州為中京,以備巡幸。欲伐河東,姑俟別圖。其概如此。”
“陛下!”記錄完畢,張礪等臣子直接拜倒,哭泣道:“請您保重身體啊!”
耶律德光這一番回復,隱隱有種交代后事的味道。沒有理會這些人,擺了擺手,示意其退下。
晚些的時候,稍微進了點食,也全數吐了出來,耶律有些厭食。命人將他抬出御帳,縮在躺椅上,仰頭望著如墨的夜幕。
他有許久沒有這么認真地欣賞過夜空了,點點繁星映入眼簾,耶律德光思緒飄飛,兩眼漸漸無神。
“今日,何日何月?”耶律德光突然問道,聲音萎沉沉的。
“回陛下,四月十七。”內侍答道。
“一個月的時間,竟至于此。世事無常,類此啊。”
“當初,與晉臣言,中國事,我皆知之!如今看來,異日青史之上,朕恐為人恥笑。”
“劉知遠倒是好運氣,南征滅晉,卻便宜了此人!若無朕,其恐難有今日。”
“也不知,還能不能回到上京,難道要同大哥那般,客死......”
以旁人聽不到的聲音低語著吹了吹冷風,頭腦卻不見清醒,慢慢地,耶律德光雙眼閉上了。
一直過了許久,內侍才發現,遼帝崩了。就如同歷史上那般,急癥暴斃,死得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