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已只剩下個小尾巴,因前幾日秋雨故,天氣冷得駭人。節度衙門內的一間亭榭中,劉知遠與劉承祐父子倆,對坐飲茶交談,聽著蘇逢吉的匯報,兩個人都愣了一下。抽了口冷氣,卻難涼心中那股熱意。
“竟然有這么多!”劉知遠聲音略顯沙啞,感慨道。
劉承祐也是有些嘆為觀止:“這杜重威,聚斂的本事,竟然如此驚人!”
“據說,這是杜重威,歷鎮各州,費十年之功所得!聽聞當初契丹括借錢糧,他拼著得罪契丹人,求到契丹主那兒,方才得免。原來是,此人藏有如此巨富......”蘇逢吉說著。
語氣中竟有些艷羨,還有一絲羞臊。他自入汴,為大漢宰臣后,也算收獲頗豐,漢廷諸臣,他自認聚斂最富,還常有自得之心。如今與杜重威比起來,自己簡直就是個土財主。
杜重威所斂聚雖豐,卻也還沒到讓劉承祐動容的地步,在欒城,自契丹人手中所奪,比這多了何止十倍。
真正讓劉承祐感到詫異的是,有這么多錢糧,寧鎖之于府庫,也不愿拿出來分賞將士,當真完全無法理解那究竟是種怎樣的心理。
“倘若杜重威盡其糧財,以賞勵士卒,大漢想要拿下鄴都,當真不容易!”劉承祐感慨道。“只是如今,卻便宜大漢。朝廷府庫空虛,此前不是還在頭疼賞賜將士之資嗎,有此足以,還可填補一下此戰國庫的耗損......”
別看杜重威聲名狼藉,只要他舍得,魏博之軍,有的是愿意為他賣命的人。有錢有糧,才是王道。
“暫且將錢糧封存,派專人嚴密看守,容后處置!”劉知遠吩咐了句。
“是!”蘇逢吉應聲而退。
劉承祐望著其背影,心中卻暗自懷疑,此人貪婪,大概率會有貪瀆行為。
“杜重威此人,當年石晉初建時,朕便恥與之同列!”劉知遠的語氣中滿是嘲弄,到如今,仍舊瞧不上杜重威:“此人庸碌,徒以鬼戚任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在我大漢天下,仍不識天數,妄圖對抗朝廷,給朕添了這么大的麻煩,簡直死有余辜!”
“那個取杜重威首級的鄴兵牙將叫什么?”劉知遠問。
劉承祐答道:“魯端竨。”
“雖是背主之徒,令人不齒,但于大漢畢竟有功!”劉知遠說道:“也該兌現朝廷的諾言,封其新豐侯!”
封一個侯,對劉知遠父子來說,都算不得什么大事,一個有點膽識并抓住了機遇的小角色罷了。略作沉吟劉知遠看向端坐在面前的劉承祐,說:“你這幾日的善后處置,朕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