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讓劉承祐不滿的是,白文珂的后續處置。
叛軍撤軍回河東城,是明顯收縮兵力的舉動,周暉驕狂輕敵,縱不能制,為何不上報,為何不做地二手準備。其前后舉動,顯得有些刻意,穩扎風陵津大營,坐觀其敗。
風陵津距離和東城不過五十里,得知前敗,仍舊按兵不動,也不出兵救援接應。若不是楊業率其麾下的數百騎兵北上,力敵王繼勛,擋住賊反撲之勢,給小底軍以喘息的機會,最后的損失,可就不止那一點了!
當然,周暉的自作主張,驕愎冒進,才是敗事的根源。至于那何徽、樊愛能,兩個似乎在哪里聽過的人,心中已有殺心。
“敗一敗,也未必是壞事,軍中驕氣日盛,也可稍作平抑......”重重地吐出一口郁氣,劉承祐嘴里喃喃道。
故作泰然,但那語氣,自我安慰的意味太明顯了。于劉承祐而言,此番若能摧枯拉朽,勢如破竹,順利平滅李守貞,顯示朝廷實力,自然是最好的。
但是,經周暉那一敗,前番平叛諸軍所做努力,縱使沒有化作流水,效果也大打折扣了。原本風雨飄搖的叛軍局勢,直接便穩住了,至少短時間內是這樣的。
若讓李守貞與其叛卒有了茍住的信心,憑借堅城,還真能給平叛大軍造成大麻煩。從一開始,劉承祐心里便有所預期,此番討滅李叛,破城是最大的考驗。
河中那副攤子,還得他這個皇帝親自去收拾。
......
傍晚時分,御營以西,東西班駐地。
東西班是自后晉遺留下的軍號,此番西征,有兩軍四營指的士卒隨征,指揮使是趙弘殷,歸行營馬步軍都虞侯李洪建調配指揮。
“父親,您回來了!”趙弘殷夾著頭盔,回到自己的營帳,一名賣相英武、氣度不凡的年輕人立刻迎了上來。
年輕人濃眉大眼,留著點胡茬,面容間似帶風塵,一雙眼睛格外明亮,身著甲胄,腰配長刀。
正是趙匡胤!
“我兒換上這身裝扮,卻也像模像樣。”上下掃量了趙匡胤一眼,趙弘殷粗糲的臉上,流露出滿意的神態。
趙匡胤的人生軌跡,沒有什么變化,客游諸州,察歷天下,以求志向。大漢初立的這一年多,輾轉多地,見慣了時事動亂,民間疾苦。這番才從隨州刺史董宗本那里北返,恰逢李守貞叛,而其父隨征,干脆來投。一路西追,到澠池之時,才追上。
當日初見趙匡胤之時,那副狼狽模樣,差點沒讓趙弘殷認出來。
“進帳敘話。”拍了拍趙匡胤肩膀,趙弘殷拉其入內。
“李都虞侯召您前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給趙弘殷奉上一杯水,趙匡胤問道。
“沒什么,只是天子下令,明日開拔起行,加快速度趕往河中!”趙弘殷隨口道。
聞言,趙匡胤則上了心,琢磨道:“河中已近在眼前,何來突發此令,莫非前線出了什么變故?”
對長子這副勞心的模樣,趙弘殷暗自點頭,豁然道:“遲早會知道的。此番朝廷動大兵平叛,李守貞必敗無疑,你來投正好,看看能否有立功的機會,在禁軍謀個出身。”
趙匡胤顯然不在意這一點,他來從軍,自然是抱有建功立業的志向。黝黑的眼珠子轉悠了兩圈,說道:“朝廷動此大軍,又是天子親征,平滅李守貞自不在話下,但想要速拔之,卻是要費些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