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文進能否有所改變,在劉承祐這邊,尚需打個問號,不過只盼經他這番恫嚇與震懾過后,能夠真收斂些,否則,能殺一個郭允明,就不差一個聶文進。
同樣為元從勛貴,同樣坐法,劾聶文進者更眾,但劉承祐的處置的態度卻是大為不同。聶文進雖貶,仍得權知同軍州事,成為大漢第一名試行知州制度的官員,勉強算得上是一舉兩得。
結果如此迥異,究其緣由,還在于二者的犯法性質不同。郭允明算是天子私臣家奴,但所為不斂之事,是乃蔑視君權,無視君威。
而今正處劉承祐大樹威嚴,強化君權之際,在劉承祐這兒,欺君之罪,暫時重過一切。
而聶文進所犯之事,亦為當世文武之通病,相對而言,性質沒有那么“嚴重”,此前,劉知遠是縱容,劉承祐即位后是容忍。
到如今,劉承祐開始整飭朝中的歪風邪氣,郭允明受戮,聶文進遭貶,便是一個開始。
天子施辣手,郭、聶兩人一死一貶,效果顯著,一時間,內朝外廷,無不肅然。從二者的身份權位來看,也是恰到好處,對于上下權貴,皆有極為直觀的震懾效果。
而宮廷之內,那些帑藏庫使、飛龍使、閣門使、鹵簿使之類天子近臣,眼見著都以肉眼可見的變化約束著自己的行舉,郭允明的死對他們的沖擊可是最大的。自高祖以來,宮廷近臣,有誰比郭氏更得寵?
隨后三兩日內,外廷之上,又連續處置了十來名勛貴或犯法瀆職官員,多奪職貶斥,情節嚴重者,立斬。這是自劉承祐繼位以來,頭一次對大漢的官僚系統下刀子。
仁明殿內,劉承祐日常請安,親自攙扶著李氏在園圃間漫步,周遭一片蕭瑟之景。前兩日的雪,果真只是個意外,雪霽融化之后,天氣愈見森寒。
“大內人煙雖不豐,但近來啊,宮中卻是顯得過于冷寂了......”望著滿目秋殤景象,李氏意有所指地對劉承祐感慨道。
聞言,劉承祐一臉恬淡的表情,輕聲附和道:“自古逢秋多寂寥,娘你是觸景傷情了。”
“老了啊!”李氏語氣中慨嘆意味更濃。
見其狀,走了幾步,劉承祐直接疑問:“何事讓娘親如此感傷?”
鳳目斜了劉承祐一眼,轉過頭,小作思忖,嘆了口氣,李氏說道:“昨日,老身召郭允明妻婦進宮,泣不成聲,聞之頗為凄愴,不禁潸然!”
聽李氏這么說,劉承祐的眉頭下意識地緊鎖起來,心頭思索著太后的用意。郭允明殺都殺了,李氏再發此言,定然有所考量。
見劉承祐的表情,李氏繼續說:“郭允明自先帝龍潛之時,便伺候左右,服勤既久,也算盡誠。今為國法所誅,留下孤兒寡母,無所倚仗,老身難免動些惻隱之心。”
太后一副感傷的樣子,作為孝子,劉承祐當然心疼了,未及多想,當即說道:“郭允明觸犯國法,朕難容之,然念其侍奉先帝,多有苦勞。唔......其妻子,朕自養之,著內帑賞賜錢糧,其子成年,蔭以官身!”
面對劉承祐的表態,李氏終于滿意了,很快揭過此事,與劉承祐討論起劉承勛的事。對于是否放老三出宮開府,太后也有些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