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知結果,皇帝怒極。
接下來,針對相國寺的一系列嚴重、徹底的整飭動作,順理成章地便進行下去。收其田畝,奪其財產,散其僧眾,懲其不法,未至鼎盛時期的相國寺,就這般被豎起了典型,成為“滅佛”的犧牲品。
其后,是一番小題大做的操作,數日之間,東京及各道州府,紛紛上奏,以天下佛寺,創修繁多,私度僧尼,日增猥雜,托庇奸惡......總之,劉承祐收到的奏聞,國內佛寺,仿佛全部被形容成藏污納垢之所,亟待整頓。
在一系列的前期籌備之下,滅佛之政,勢在必行,并且逐漸波及天下!
佛光寺,比起五峰之廟,只能算是五臺山諸寺之中普通一所,然寺抱青山而立,其間巨木參天,殿堂巍峨,一派名剎風光。
然而在這乾祐三年初秋之際,山間樹葉才剛剛泛黃,佛寺卻已籠罩在一片凄冷蕭索之中。
山寺內外,為一小隊官兵與十數名衙役所占據,另有一波黑服著裝的人,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冷漠嗤然地打量著這座佛寺。
大小老幼數十名僧人,在官兵的看守下,拿著包裹,挪動著凄凄慘慘的腳步,離寺而去。
劉承祐滅佛,并非要徹底消滅佛門,因為不現實,主要以打擊限制為手段。五臺山諸佛寺,按照朝廷的規定,經過辨別臧否,遴選功德之后,只留大小二十座,已然算是滅頂之災。其他的寺廟,悉數停廢,乃至拆毀,占據五臺主峰的諸大寺,皆難逃厄運。
而佛光寺,顯然并不在那二十座保留名目之中。
一名小沙彌,在老僧的牽引下,一步一回頭,望著對于他而言高高山門,淚眼模糊,滿是不舍。
老僧輕撫其腦袋,形容憔悴,掃著周遭的官兵,锃亮的槍矛閃著寒光,令人心悸。
重重一嘆,只覺心神俱壞。佛光寺建寺的時間并不算太長,恰趕上了唐時佛門大發展時期,不過,在唐武宗會昌年間,那場“武宗滅法”,被毀。后經重建,而今不足百年,又逢大變,有墮寺之厄。
站在高處,在幾名黑袍屬下的跟隨下,王景崇靜靜地看著腳下的遷佛動靜,那等悲傷光景,反使其嘴角掛上了淺淺的笑意。
一招手,王景崇直接吩咐著:“差不多了,讓五臺縣官府收尾,寺下土地人口,分撥妥當,所有僧人,盡數還俗,安置監視,不得怠慢......”
隨后又走向官兵的領頭隊長,說道:“寺內銅像、法器,讓軍士們拆除,著人運輸下山,集中送往東京,上繳朝廷!”
“是!”
“寺內財產,仔細清查,避免有隱蔽之所,清點結束后,將此寺,給我拆了......”冷幽幽地,王景崇又下一令。
五臺山佛寺太多,影響太廣,為保證“滅佛”之政順利施行,朝廷需遣得力之人。而作為武德副使,在乾祐三年中迅速崛起的政治明星,皇帝的“忠犬”,王景崇被派來河東,處置此事,而王景崇,顯然樂此不疲,視為政治生涯再進一步的契機,干勁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