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張建雄,在濮州竟能一手遮天,蒙蔽朝廷視聽?”
劉承祐的質問聲,回蕩在崇政殿內。
面對天子之怒,趙礪與王景崇伏在涼颼颼的地板上,身體都緊繃著,竟至顫栗。劉承祐可很少有似這般發怒的時候,這樣的失態與質問,朝臣們也很少見到,然每當這種時候,便證明,有人要倒霉了。
不管怎么樣,王景崇不希望倒霉的人是自己。注意到身旁,恭伏于地上的趙礪,又望了望高高在上的劉承祐,一咬牙,沉聲稟道:“陛下,關于張建雄之事,臣另有匯報!”
“說!”
王景崇目光又瞧向趙礪,看其神情,有所遲疑。見狀,劉承祐眉毛一挑,道:“崇政殿內,無不可直言者!”
王景崇這才道來:“經臣調查,張建雄在濮州斂聚甚繁,所得甚多,對于屬下將吏,以錢帛收買,有反對者,皆羅織罪名以迫害。至于濮州巡察御史,以及河南道都御史,皆被其以重利賄賂......”
“好嘛!”聞其報,劉承祐已斂起怒容,只是語氣不免譏諷,瞧向趙礪:“這才幾年吶!御史臺,還真是沒讓朕失望啊!”
而聽王景崇舉告,趙礪已是臉色發白,再聞天子的諷刺,更是心驚肉跳,連連磕頭請罪:“臣等有罪!有負陛下期望,請陛下治罪!”
事實上,親往濮州走一遭,趙礪已然察覺到不妙之處,心知御史臺內部恐怕出了問題。原本還想壓下此事,慢慢調查,將對御史臺影響控制在最小范圍。但是,實在沒料到,天子反應這般快,目光如此敏銳,一下子便聯想到此問題。
“陛下,請容臣稟!”雖則心慌意亂,但趙礪還是盡量讓自己保持著冷靜,拜道:“御史臺或有犯官貪吏,但畢竟是少數,只需將蛀蟲清除即可。臣等為臺官,屬下不軌,或有御下監管不力之過,請陛下治罪!”
這三年來,在劉承祐的支持之下,朝廷的監察系統不斷壯大,至少京內外人員配置是逐漸到位了,平日里監察軍政,御史臺的權威也在不斷重新樹立之中。
作為御史臺的高官之一,趙礪并不愿意,就因此事,失了圣心。尤其武德司的崛起,已然大大侵占了一部分御史臺的職權。
“而況,此事亦乃武德司,王副使一家之言,具體如何,還待查證!對于濮州事,以武德司之嚴密,尚有疏漏......”趙礪也急了,王景崇把火燒到他御史臺上,他也顧不得許多了,反來一手。
其言落,王景崇頓時怒目而視。見這二人,竟有互相攀咬的趨勢,劉承祐冷哼了一聲。
待二人老實了,劉承祐方才把目光挪到王景崇身上:“武德司又是什么情況,是否也不自知其事?”
“這......”面對天子冷言質問,王景崇張了張嘴,又朝趙礪看了看,仍有顧忌的樣子。
見狀,劉承祐稍微考慮了下,武德司畢竟有不少事情,是不能拿到臺面上來說的。
于是,轉頭朝趙礪吩咐道:“趙卿,先起來吧,不要把頭磕破了。你先回御史臺,將此事告訴邊歸讜,也不知他這個御史大夫,是否知悉其事!御史臺主國家監察,深寄朕之所望,其心不正,其行不矩,何以察人。你就回去,同邊歸讜,好好自查一番吧。”
聽劉承祐這么說,趙礪反而松了口氣,感激地拜道:“遵命!臣告退!”
趙礪小心翼翼地退出政殿,劉承祐一甩袍袖,看著王景崇,語氣平淡道:“殿中已無旁人,起來說吧!”
王景崇沒有起身,仍舊跪著,深吸一口氣,拱手道:“陛下,臣本欲密奏,經臣調查,武德內部,確有人替張建雄行回護遮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