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東京有幾份關于新歲官員任免以及重刑勾決,轉運使王樸進報新一批軍需已至宿、潁,發來行營,另有湖南、吳越奏,已遣兵馬伐唐!”張貽肅答道。
“哦?”最后一則消息,立刻讓劉承祐提起了精神,令其找出奏書閱覽。卻是開春以來,朗州節度使王逵已奉命率軍北上,攻唐之鄂州,吳越王錢弘俶也發水陸軍一萬,攻唐之常州。
江淮地圖,多在劉承祐腦海中,腦筋只一轉,便清晰地浮現出朗兵與吳越兵的動向,放下奏報,說道:“雖有些晚,但總歸是動了,擬詔回復,替朕答謝之,功成之日,必有重酬!”
“荊南高保融,還沒什么動靜嗎?”劉承祐問。
張貽肅搖搖頭:“未有!”
關于助攻南唐,荊南那邊反應最快,最積極,在去歲冬的時候,上奏行營,說在準備兵馬,一直準備到如今。
“這荊南高氏,也是不容易......”劉承祐微微一嘆,語氣中免不了譏諷。
抬眼,看向張貽肅,只見其奮筆寫詔書,注意著其疲憊的神態,擺手說道:“你當值一夜,也辛苦了,書寫完畢,下去休息吧,換李昉來!”
“謝陛下!”張貽肅拱手感激道。
張貽肅,是三司使王章的女婿。
劉承祐又拿起王逵的奏書看了看,上邊,除了其動兵的奏報之外,還有王逵所請,想要朝廷將澧州與岳州賞給他。唐軍在楚之時,尚且不覺,唐軍一撤,漢兵屯于澧州,于朗州而言,則如背生芒刺了。
另外一條,則是王逵參潭州觀察使周行逢,說他在長沙招兵買馬,而不尋圖東進攻唐,意圖不軌,請劉承祐提防。
前番,驅逐邊鎬統帥的唐軍之后,王逵、周行逢那十兄弟,瓜分馬楚遺產,分據土地。此前僅據朗州一地之時,十兄弟尚能同心同德,以驅逐唐軍為己任,但當地盤大了,都急于享勝利果實。
十個人,或為割據,或為大將,意氣風發。雖然沒有將唐軍留下,但終究給邊鎬軍造成了不小的損失,劉承祐呢,也按照此前的允諾,降詔以州鎮委之。
王逵為武平軍節度使,周行逢為潭州觀察使,其余如潘叔嗣、張文表者,也都有封賞,分食湖南軍政大權。當然,這些人中,以王逵與周行逢實力最強,勢力最大。
王逵嘛,占據著朗州這個湖南“河東”,起兵造反的好地方,又是十兄弟之首。周行逢人夠狠,也夠果斷,腦子靈活,舍得下面皮,長沙雖然幾經罹亂,破敗不堪,帑藏空虛,但終究襟帶湘江,膏腴之地,人口仍是湖南之冠,潛力很大,只要收拾得當,其勢必起。
自古以來,共患難,難;同享樂,更難。顯然,功成名就之后,湖南那“十兄弟”嫌隙已生了。而劉承祐的委派,顯然有加劇其矛盾的意思。
這不,王逵的密告來了。稍晚些的時候,劉承祐又收到了一封奏報,來自潭州周行逢。
周行逢上報,衡、道等地,尚有唐軍余孽活動,他已率軍南下進擊,消滅唐賊,收復疆土,并且嶺南有偽劉大軍,虎視眈眈,他欲以潭州兵,為北漢守御南方......
收到周行逢的匯報,劉承祐一言便道出其用意所在:“這個周行逢,倒是會鉆空子,分明是以清剿唐賊為名,行擴充勢力之舉啊!”
“陛下,這湖南之地,只怕一時也難安定下來啊!”李昉不由嘆道。
劉承祐淡定地說:“十頭餓狼相爭,必是個你死我活,就是不知道結果如何。左右,針對偽唐,湖南的利用價值已盡,王逵軍那邊,朕并未期待其能起到多少作用!”
“也罷,讓彼爭去吧!”劉承祐擺擺手,忽地看向李昉:“你覺得,那‘十兄弟’,誰能成為最后的勝者?”
“周行逢!”李昉道,語氣很肯定。
“朕也這么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