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天子那深邃至讓人心寒的目光,張德鈞趕忙應道:“小的本為官家奴仆走狗!”
“呵。”劉承祐淡淡一笑,并未再多說什么。
未幾,一名內侍又來報,說巨鹿郡王劉承赟求見。
劉承赟是劉崇的長子,高祖劉知遠收為養子,立國之后,也算厚待,當初,宗室之中,權柄地位,僅次于劉崇與劉信。
乾祐二年劉承祐北上冬巡,受“楊邠案”的影響,被劉承祐解職還靜,其后一直待在開封,擔著宗正的差事,奉敬宗廟,管理皇室事務。
劉承赟不是個有野心的人,為人寬厚謙下,少主見,不算聰明,但知趣。
“赟哥,坐!”殿中,劉承祐態度和藹,打量著他。神情疲憊,面容憔悴,眉宇之間盡是愁緒。
聞聲,劉承赟卻是直接跪倒了,語帶哭腔:“臣,請陛下降罪!”
“這是何故?”劉承祐眉毛微挑,立刻道:“張德鈞,快將郡王扶起了!”
劉承赟卻固執不起,以頭磕地,動情道:“陛下,家父一時糊涂,為鬼魅迷了心智,乃有不軌舉動,罪孽深重。臣斗膽,請陛下念其年邁昏弱,看在叔侄情分上,饒他一命,讓他安享晚年!臣請,代父受罪!”
“砰砰”幾聲,劉承祐注意到他額頭磕出的血印,劉承祐神情一凝,道:“赟哥,你要記住,你是先帝皇考之子!”
“但太原王,終是臣生生之父啊!”劉承赟已是涕泗橫流。
說實話,對于劉承赟這番請求,或者說哀求,劉承祐心里不怎么高興。起身,步至其面前,平淡地問道:“你從哪里聽來的流言蜚語,皇叔又何罪了?”
劉承赟聞問微訥,仰頭,抹了把淚,愣愣地望著面色平靜的皇帝,聲音小了些,道:“朝野之間,多有傳聞......”
見狀,劉承祐手即一抬,命人喚來學士李昉,吩咐著:“立刻去廣政殿,讓馮道他們,給朕告誡百官,安分當職辦差,嚴禁風聞亂議,違者重懲!”
“是!”
吩咐完,劉承祐吁了一口氣,親自將劉承赟扶起,嘆道:“赟哥,我知道你忠孝厚道,但就是性子軟,別無主見,不可人云亦云啊!不管怎么樣,皇叔是我嫡親叔叔。你也是,家人之間,何以作此姿態,傳出去,徒惹人非議!”
聽皇帝這番善言,劉承赟情緒穩定了些,拱手說:“臣孟浪失儀,請陛下降責!”
“罷了!”擺擺手,劉承祐指著他額頭:“清理一下傷口,回府休養吧,一切,待皇叔到東京后再說!”
劉承赟退下后,劉承祐踱起了步子,微微搖頭,嗤笑。
“官家,太后差人問,政務是否繁忙,可有空去慈明殿一趟!”思慮之間,張德鈞稟報。
“走吧!”太后相召,劉承祐怎能不應,當即吩咐擺駕,嘴里說道:“連太后都驚動了,可想而知,朝野之間,是怎樣一番議潮!”
逾兩日,劉承祐得知,李少游一行,已入鄭州境內,著急了馮道等重臣,以一種蓋棺定論的語氣,說道:“太原王鎮守河東多年,自覺年邁不堪,請求歸養,已攜家人南下,車船已過鄭州!”
看著馮道,劉承祐吩咐:“馮卿,你就代朕,去迎一迎吧!”
皇帝此言,機敏的宰臣們,都聽出了話外之意,馮道起身,恭敬地應道:“是!”
“另外,你們再議一議,河東軍政、刑名、錢糧、監察之事!龍興之地,帝業之基,要好生改制,勿生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