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長時間的勞頓、見識,飽受西北風沙吹礪,盧多遜已不似在東京時那般白凈,皮膚明顯黑了不少,粗糙了不少,但整個人卻硬朗了幾分。
“盧郎君,你記性好,我們此去河西,一共花了多長時間?”中年漢子姓王,乃是武德司下屬,秘負使命,護盧西行,回來之后,心情放松,話也多了,忍不住問盧多遜。
盧多遜看了他一眼,長時間的生死相依,成就了一份深厚的情誼,對他道:“如果我沒有記錯,足有二十個月了!”
“不容易啊!”
受命西使,遠赴絕域,絕對是件苦差事,辛苦也就罷了,還危險。他們這近兩年的經歷,翻過山,跨過河,走過戈壁,越過沙漠,與河西諸族打交道,在馬匪賊寇中得生,其間艱辛與苦楚,非常人所能想象。
“也夠久了!”盧多遜道,嘴角卻泛著笑意:“不過,總算是回來了,我們終究是幸運的!聽說陛下西巡至長安了,我們可就近繳旨復命了!”
“走,進城!”輕踹馬腹,盧多遜招呼道。
他們這干人,早就被城門的守衛注意著了,周遭的行旅也都遠遠地避開。待到近前,即被阻攔喝問:“你們是什么人,到邊上去,接受檢查!”
一路的經歷,心態早已被打磨的平和,面對守衛隊長毫不客氣的盤查,盧多遜顯得很謙和,拱手道:“本官乃是奉陛下之命,出使河西、西域的使者,而今使命歸來,煩勞通報放行!”
說著,盧多遜還將符節、官憑等身份驗傳之物拿出。聽他這么說,隊長立刻重視了起來,認真地打量了盧多遜幾眼,雖然年輕,但氣度不凡,并且明顯是經過長時長途旅行的。再加上,天子的使者,可沒人敢冒充,尤其是這光天化日之下,長安大城之前,再加身份驗傳,頓時就信了**分。
“放行!”隊長當即吩咐下去,同時使人,速向衙司稟報。
京兆府衙內,新上任的府尹趙修己正在察看政務,雖然在京兆府任職也有一年多了,但成為一把手,感覺就是不一樣,也需要花一定的時間適應新的職位,新的身份。
趙修己,早年是河中李守貞的幕僚,頗為倚重。不過,這是個有深遠眼光見識的人,在李守貞叛亂之前,稱病攜家小逃離何種,投向潼關,并向朝廷示警,提供了不少河中叛軍的內部情報。在平定河中之亂的過程中,起到了一定的重用。
接下來的這七年中,屢次升遷,直到調入京兆府充任判官,與李崧搭檔,再到如今李崧致仕,順利地成為一府首。
變亂之中,尋覓機遇,對于趙修己而言,河中之亂,或許只是抓住了求生的機會,而此次關中的蜀亂,卻實實在在是晚年宦涯的一大進步。
得到盧多遜的消息,趙修己表現出了十分的重視,放下手中的事務,親自去將盧多遜與那武德司王探事延請入府衙。
后堂之中,已經年逾花甲的趙修己,面態和藹地看著盧多遜:“二位出使西域,歷盡艱險,著實辛苦了。如此功苦,不下與張騫出塞啊!”
“趙府君謬贊了,盧某有自知之明,豈敢與博望侯相提并論!”盧多遜埋頭吃著府中準備的酒菜,很不客氣,也未注意吃相,聽其夸獎,謙虛道。
“盧使君,卻也不需過謙,往返萬里,馳騁塞外,彌時歷遠,絕非常人所能成就!”趙修己說道。
狼吞虎咽地進了些食,又大口地喝了幾口酒,擦了擦嘴,露出一副暢快的表情,盧多遜看著趙修己:“敢問使君,進入鳳翔之后,下官聽聞陛下西幸長安,故加速東來,以求覲見。如今看來,陛下已然起駕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