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的東京,萬花爛漫,牡丹芍藥盛開,春花的芬芳隱隱彌漫全城。近兩月以來,漢帝以及朝廷的工作重心,仍在川蜀三道安治上。
大批行政、監察官吏從中央及地方調入蜀中,廣布政制。蜀民的外遷,持續進行中,到三月為至,已有蜀士人、貧民21580戶遷入湖南。參與了叛亂的蜀地方豪強、俘虜,也隨同北調的軍隊,向西北地區遷徙,落實移民實邊的政令,主要以隴西地區的滲透為主。
按照政事堂的計劃,將北遷蜀民二十萬,以裹亂的叛賊俘虜為主,輔以一部分貧苦農民,再加上原蜀卒。待到計劃完成,別的不說,大漢朝廷對川蜀的統治隱患,將大幅度減小。
北遷之民,一律實行半軍事化組織管理,均田墾殖,筑堡團聚,不設鄉村,以百戶為團,從屬于遍地各軍使,置耆長三員管理,基本由平蜀的有功低級軍官擔任。
仔細想想,這似乎又子開歷史的“倒車”,如此安排,等于變相了給了軍使們一定的行政權力。但是,邊地情況復雜,想要加強對那薄弱地區的掌控,不得不因地因情而制宜權變。
當了這么多年皇帝,劉承祐對于許多統治制度的認識也有了更深的認識,就唐朝那為人所詬病的藩鎮節度制度來講,設立之初,初衷絕對是好的,便于遍地的管理,軍政命令的通達,只是缺少了制衡、監察,并逐漸失控,以導致遺禍無窮。
劉承祐對于西北故地的野心與**,已經可以用昭然若揭來形容了,而如欲開拓西進,收復故土,鞏固邊地,對于西陲州縣的軍政,他就不得不松一松束縛。
把邊州像腹地州縣那樣搞,同樣會出問題的,另一個時空的大宋在時刻警醒著劉承祐。而為了減小抑或壓制隱患,他能做的,只能在監察以及財稅上多費心思了。
事實上,只要朝廷權威足夠,擁有著強大的實力,一切都不是問題。然只要皇帝昏庸了,朝政混亂了,沒有藩鎮之禍,邊軍之害,也會有其他亂事。
是故,劉承祐并不怕開“倒車”。
時間是最好的鎮定劑,經過了長達半年的了波折,朝廷對蜀地的統治,可以說基本穩固了。二月的時候,以全師雄、王中孚、句中正為代表的一干蜀國舊僚來到京城,劉承祐親自接見他們,這些都是有一定名望及治才的人,得到劉承祐褒獎,后迅速遣歸川蜀三道,任道州大吏。治蜀,仍需蜀中人才的幫助。
包括當年在漢軍進取漢中時,在西縣被俘的蜀軍主帥李廷珪,也被劉承祐記起。此君當年兵敗之時,持劍懸而不決,終未能狠下心自刎,竟成一時笑柄。不過自古艱難唯一死,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作為統領蜀國大軍北抗大漢多時的主帥,被押赴東京后,倒也沒有受到折辱。劉承祐了解過此人,實則不算庸碌,官聲也還不算不錯,比起成都一干奢侈享受的官僚勛貴,可算一股清流。
似降將韓繼勛,在蜀連戰連敗,在漢則屢建戰功,是故,不能片面地去看一個人的才干如何。李廷珪亦然,通盤其在北面抵御漢軍的表現,除了王昭遠的一些遙控指揮外,他所做的對敵決策,并沒有太多疏漏。但是,很多時候,正確也只是相對正確,大勢所趨,不論如何掙扎,最后還是一敗涂地。
當年受到劉承祐接見時,李廷珪的態度還算恭順,但當劉承祐問他愿不愿意為大漢效力之時,沉默以對。后來回道,孟氏父子對他有恩,他率大軍喪師失地,不能死節,已是慚愧無地,豈敢再受大漢俸祿。
對其回答,劉承祐呵呵一笑,卻也沒有為難他,賞了他一些錢帛,讓他在東京住下,不許離開開封范圍。到去歲漢師滅蜀,孟昶投降,舉族來歸,劉承祐又接見李廷珪,這下,都不加多言,此人便主動識趣地表示愿意為大漢效力,劉承祐即以他知渝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