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遼軍放緩進攻,在周遭原漢寨的基礎上轉而圍困休整,南口的大戰,終于第一次告一段落。殺聲消減,漸近于無,兩方軍隊,都像一頭重傷的猛獸,各自舔舐著傷口,積蓄恢復力量,準備下一場的搏命。
相較之下,漢軍創傷,要更重一些。而隨著遼軍的罷戰,中寨的漢軍將士,果然有所松弛,尤其是底層的官兵們。
作為大軍主帥,安審琦卻不敢有任何放松,別看遼軍收起了進攻的爪牙,但危機仍未解除,如果真的放松了,那將是致命的。
親自帶著人,巡視各軍營,親自勉勵將士,撫慰軍心,這個時候,他有充足的底氣,因為援兵到了,否則遼軍豈會干休停戰。
當然,安審琦也清楚,援兵雖至,但顯然還不能給遼軍造成致命的威脅,否則他們也不會選擇圍困,沒有一點撤退的意思。這,自然是不可能同下面的官兵說的。
中寨周遭,堆積著無數的尸體,血腥的場面,有如修羅地獄,在黑夜的陰影下,更顯得恐怖。白日,亡命搏殺,熱血洶涌,血氣上腦,一切感官都在廝殺之下被屏蔽了。但冷靜下來之后,哀傷的氣氛,開始醞釀。
巡至南營,安審琦忽聞一陣哭聲,十分凄慘,帶人去查看,卻是有一干民夫,受不了那殘酷的戰場,心態崩潰了,有兩百余人。
對此,安審琦表現得十分嚴肅冷酷,當即著人將那兩百余人抓起來,迅速斬殺了。如此狠辣的做法,周遭受其感染的不論軍士還是民夫,情緒立收。
雖然有些殘忍,但不得不說,安審琦的做法無疑是正確的。
南口的戰斗突然平息了,昌平城這邊,還緊張著。四萬遼軍的南來迫城,想放松也難。不過對此,韓徽卻露出了釋然的表情,忍不住大笑幾聲。
退入城中養傷的黨進見了,不由好奇:“韓將軍,為何發笑?”
韓徽如今還是個文官,但是因為大戰起后,他在城中的一切表現,指揮調度,很像一個久經沙場的大將,讓人放心,周邊的人都改了口,稱呼他為將軍,黨進也是跟著這般叫。
聽其疑問,韓徽解釋道:“我們的疑兵之計奏效了,遼軍分如此數萬軍南來對付昌平,南口兵力再度削弱,陳留王他們,危機暫解,已無覆滅之憂啊!”
聽他這么說,黨進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齜牙道:“沒想到你這‘橐駝兒’腦子這般好使!”
黨進的話實則有些失禮,平日里,韓通聽別人這么叫他兒子外號,都是一通老拳伺候。但韓徽卻是涵養頗高,只淡淡一笑,并不計較,說道:“如今,我們只需守好昌平城,等候陛下后續的援軍!”
而沒有等太久,深秋涼夜之中,柴榮與趙匡胤,率領大軍,終于趕到了昌平。韓徽立刻遣人聯絡,得悉,沒有絲毫猶豫,柴榮與趙匡胤當即決定,進城休整。
礙于耶律沙那支軍隊,趙匡胤則親自率領鐵騎,在旁策應,以保萬全。而這幽州五萬步騎的趕到,帶給遼軍的震動,要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