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耶律敵烈這么說,那名詳穩當即接口,嘴里也滿是怨言:“歷來作戰,都該等到長好膘,養好馬力。部眾應召而來,已經熬了一個冬季,一無所獲,人人都想回部落。不知陛下為何一定要同漢人打仗,安平王,你是陛下的弟弟,能否替兒郎們進言,勸一勸陛下,暫且撤軍。就算要打漢人,等到秋高馬肥,也不晚啊!”
聽其言,耶律敵烈心中不由暗罵了一句,愚昧短視之極。不過,眼珠子卻轉悠了幾圈,泛濫著異色,攤了攤手,說:“我也想替你們進言,只是陛下不聽,我也無奈啊!如今各部各軍的情況,確實不利與漢軍交戰啊!”
說著,耶律敵烈便陪著這些部族將,唉聲嘆息,長吁短嘆。耶律敵烈對于兄長,是有怨氣的,自從去年白草口一戰后,他就一直郁郁不得志。漢遼大戰,雖然得以隨軍,但始終不得重用。是以,自南口大戰以來,這個年輕的安平王,顯得有些活躍......
云中城內,遼帝行在,沉重肅穆的氣氛中,耶律璟再度舉行了一場會議。不過,此次與會人數人很少,地位很高,在座的,只有耶律屋質、耶律撻烈、蕭護思再加一個韓匡美。因為在檀州的表現,韓匡美也和其兄韓匡嗣一般,正式進入遼國的權力中心。
耶律璟神情疲憊,胡須就像雜草一般瘋長,整個人都顯得特別壓抑。抬眼看了看幾名重臣,說:“漢軍進展如何?”
作為北樞密的蕭護思起身,向耶律璟稟道:“陛下,漢軍三路大軍進發,蔚州那邊已有消息傳來,數萬漢軍在漢將趙匡胤的率領下,已出飛狐道,突破防線,正向靈仙縣進擊。我軍在蔚州的兵力薄弱,只怕難以抵擋漢軍兵鋒,失守恐是必然。漢軍破蔚州,必定轉道西向,奔云州而來......”
對于蔚州的情況,耶律璟并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情緒,這是可以理解的,也有充足的心理準備。了解了一下,問:“東面的遼軍呢?”
蕭護思說:“耶律沙遣軍,晝夜不息,襲擾慕容延釗大軍,以致其進軍緩慢。最新的戰報,其大軍才過雞鳴山,距離文德尚有五十里。不過,襲擾之策,雖有遲滯之效,終不能退敵,耶律沙報,漢軍治軍甚嚴,行進有序,在數日的襲擾中,始終沒有找到突破的機會。按照漢軍的進軍速度,最多兩日,便能抵達文德。”
聽其言,耶律璟冷靜地吩咐道:“傳令耶律沙,讓他務必把東路漢軍拖延住,告訴他,不必與之硬拼!”
“是!”
“應州的漢軍進展如何?還待在懷仁?”提及符彥卿大軍的時候,耶律璟的精神明顯振奮了些。
如果說對慕容延釗,是采取拖延遲滯,那么對于應州漢軍,耶律璟是巴不得其能急進躁進,最好能夠直抵云中城下。
對于耶律璟的盤算,在場的重臣們都知道,這是在得知漢軍發動春季攻勢后,他們針對漢軍進兵方略做出的應對,就是尋機殲其一路,而目標,自然放在自應州而來的符彥卿大軍。
只是有南口之戰的教訓在,遼軍并不敢再輕易主動出擊了,而希望他們能夠兵臨云中,而后結堅城及優勢兵力破之。為了把戲做得逼真些,甚至讓南下襲擾的遼騎出工不出力。
然而,耶律璟的盤算注定要落空,蕭護思給的回復,讓他心中的憋屈感的直線上漲。符彥卿領軍應州出,不論有沒有遼騎襲擊,日行不過十里。到目前為止,才到懷仁縣,距離云中還有七十多里的路程。
更過分的事,符彥卿在攻取懷仁縣后,不走了,已經歇了兩日了!聽此言,耶律璟不由暴躁地拍了下大腿:“漢軍竟然如此怯懦!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