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窺見劉皇帝一些真面目的人,世間寥寥無幾,其中就包括劉旸。一直以來,劉皇帝對自己言傳身教,甚至屢屢袒露心扉,重視之情可是溢于言表。但是,對劉旸而言,這份重視,有的時候也確實顯得太過沉重了......
豐州濱臨黃河,城東南建有一個渡頭,同樣簡陋,因為豐州民少,南來北往進出的人更少,顯得有些冷清。
及入冬之后,水冷風寒,則更添蕭索凄涼。不過,渡頭之上,只停靠著寥寥幾艘小船,河上航行著的,更是一艘木筏,在湍急的河流中晃蕩不已,顯得那樣無助。
劉皇帝策馬立于岸邊平靜地眺望著,觀察著河中的情形,那艘木筏,在船夫的費力操縱下,歷經波折,勉強靠岸,然后搬卸東西......這一幕落在劉皇帝眼中,只覺既辛苦,又危險。
良久,劉皇帝問跟在身邊的馮廣:“豐州百姓渡河,如此麻煩、危險,就未曾設法改善嗎?”
“回陛下!”馮廣說道:“河水兩岸百姓交流并不頻繁,來往的行旅客商更少,地勢高峻,河水湍急,也無法架橋。尋常節氣,有此船只、木筏,也足可滿足通航。天暖之時,百姓攜皮囊,鳧水渡河,已成習俗。待到歲寒之時,河流結冰,更可直接踏冰而行......”
“河水結冰,意味著氣候嚴寒,這并不是好事啊!”劉皇帝幽幽嘆道。
馮廣說:“臣到任的這幾年,每至11月下旬,冰面便已然凝結,至12月,已然能夠跑馬走車,每歲皆是如此!
在這塞北,百姓最畏懼的就是徹骨之寒了,人能忍饑受寒,牲畜卻難,境內每歲凍死的牛羊馬駝,不在少數......”
“據聞,你到任之后,豐州已連續數年,沒有發生過凍餓而死之事?”劉皇帝問道。
“臣奉命牧守,為官一方,自當竭盡全力,庇護治下生民!”馮廣這么說:“這也是豐州民少,便于管理,再兼軍民協力,同渡難關。”
“你覺得,豐州想要繼續發展,向好發展,還需要什么?”劉皇帝面色柔和,看著馮廣問:“有什么要求,盡管提,能辦到的,朝廷一定滿足你!”
對此,馮廣精神略振,思索了一會兒,拱手道:“陛下,豐州最缺的,還是人口啊!”
而對此,劉皇帝也不禁頭疼,現在朝廷官方的遷戶移民實邊政策,已然趨于停滯,畢竟不能沒緣由強求百姓外遷。再加上,豐州這種地方,遷過來,也無異于流放,沒人愿意來。
馮廣提出充實人口的要求,不得不說,還真難到了劉皇帝。不過,放出去的話,總要有所兌現,略加考慮,劉皇帝道:“豐州乃北疆邊防重鎮,該當引起重視。這樣,今后朝廷處流刑的犯人,優先流豐州。再從黨項人中,遷一些部民過來,這陰山以南的大片草場,還當加以利用!”
“謝陛下!”聞言,馮廣當即道謝。
“朝廷可以扶持施恩,但豐州畢竟僻遠,百姓如欲足食足暖,還得靠你們自身吶!”劉皇帝道。
“臣明白了!”
“人過留名,朕希望,等你馮廣離開豐州的時候,留下一個賢名、善名、芳名!”劉皇帝語氣中帶著勉勵。
“是!臣必不負陛下期望!”馮廣表情鄭重,拱手道。
注視了他一會兒,見他臉上沒有絲毫異樣,劉皇帝眼中的欣賞之情更加濃了。因為他的意思也很明顯了,馮廣還得在豐州任上待下去,還得在這苦寒之地熬下去,至于熬多久,沒個準信。而馮廣的反應,自然而平靜......
“聽說你還建了個學校,城中未曾見著,在哪里,帶朕去看看!”